付元泽年轻时混迹市井,又在多年战乱中行军行至各地,明显了解此类传闻,焦急的神色逐渐变为悲悯,仰天长叹到。
“开阳兄,是付某对不起你啊!”
开阳?纪开阳,这不是我老表哥的名字吗?难道被他看出我的身份了?
纪婉莹转念一想,不对劲,我自中午在这具身体上醒来到现在为止,便没有做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举动,而刚才在中厅献计,被人怀疑成男子还差不多。怎会被付元泽用来和老表哥联系上。
纪家从我还在时便被萧绮序歪曲成乱臣贼子了,更别提我刺死萧绮序之后了。付元泽这样说,显然另有隐情。
“付某马上准备宴请附近的僧侣巫众卜道。请您不要伤及小帆,付某虽然只有虚职,但手上地铺市田皆有收成,加上俸禄,都可兑换成纸钱,只要您用的上。”
这样舍得,反倒让我想起了我的恪儿,生在小户官家多好啊,有一个好父亲多好啊。只是一刻没有抑制,那些屈辱便又涌上心头,我还想再看恪儿一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古怪泥像的脸。
“快去吧,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不对,应该说我不是那种鬼。
“对了,付元泽,你刚才说的开阳是?”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疑问,回身叫来了满面愁容的阿珍。
“阿珍,好生照看着二小姐,消息不要往外传,大少爷大小姐和夫人那里也都不要说。”
算了,若是真不想说,再问也不会回答吧。先找阿珍问问有什么能打发时间。
蹴鞠屡青鸟而上,寄之以鸿鹄,峨眉以翰墨而绘,望之若山河。书中记载着这些小女儿家的休闲娱玩之物。以前见过,但是没有时间玩,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陪我玩。
“阿珍,这个要怎么踢啊。”
“要把球踢到那个网罩之中,小姐之前创造了很多种方法呢,大多是计分判断输赢的,还有些是计时间的。”
记时间的会很耗体力吧,纪婉莹毫无悬念的选择了计分制。
踢进洞里而已,这还不简单,纪婉莹一脚下去,球纹丝未动。啊,原来是没踢到啊。
纪婉莹多脚下去,都精准的避开了球的位置,踢在了四散的空气上。
这孩子的脚是不是也有问题啊,纪婉莹边这样想边生着闷气。
“小姐,裙子太长会影响视线的,就不好辨别球的位置了,要用手往上提一点,然后看着球的位置轻轻踢出去。”
原来如此,纪婉莹照着阿珍的方法,再次下脚时,已经能踢得动球了,不过,也仅仅是踢得动而已。重复尝试了几十次之后,纪婉莹已经能把球踢到网罩附近了。
只差一点,这种话听过太多了。几乎天下所有事情在马上成功时对人的吸引力最大,就像是本能一样,促使着人们去查看结果,但是这种时候,才是差的最多的时候。
我纪婉莹,生前便不顺应规则行事,所以不能被人猜透,而是比别人看透更多的事情,用本来谨慎的性格和日复一日的重复训练换来灵敏的反应。
甚至到最后连打发时间踢踢球时都会不由自主的被这种感觉所影响。
“阿珍,我有些累了”
“小姐,那我们去亭子下坐会儿?”
“走吧,顺便聊聊天。”
亭子在院门口的一角之内,延着几步不高的石梯,便来到亭子的长廊,顺着长廊走到亭子的中央,有一张石桌和四把石凳。
亭子的四周是各类花草树木,向阳的地方,还开出了一块小菜园,亭西侧还预留出了池塘塘底。
问过阿珍才知道,付元泽害怕付千帆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扎进水塘,便一直没有往其中灌水,就连浇灌菜园的的水都是从隔壁院子的井中引出。
付府和其他官家都不同,布置的别有生气,不,应该说这就是家的味道吧。
“阿珍,你是哪里人啊,家人可还好。”
“阿珍的家在临城郊左家庄。以前在纪家小院干活。”我好像提起了她的伤心事,庄子里,应该是农户出身,自由籍贯的人,怎么会成为仆役吧。难不成是被卖了?不行,要说些别的。
未等纪婉莹开口转移话题,阿珍开始讲述起了自己的身世。
小院的管事丫鬟和我们说,这里和别的地方不同,纪老先生原是偏远深山中的私塾先生。全因和当朝纪老将军是同族,被抬了身份。
先生出身贫寒,体会众生疾苦。他教导我们在府中行事不用自称奴婢,叫他先生就可以,干好分内的事情,除了逢年过节,每个月还会额外发银两用来补贴我们。在这里,只要忠心就好。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地方!阿珍当时就松了一口气,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命这么好。我向院内各位丫鬟们借来银两,送回了家,还清了我哥哥的债务,把侄子的媳妇赎了回来。多亏了纪老先生啊。”
说到这里时,阿珍的眼中满是欣慰。
老表哥纪开阳也是族内有名之人了。纪家重才,凡是有才之人,无论嫡庶都能得到很好的教育,他学业有成却不去考取功名,而是每日钻研古董旧书,也正因如此,他教会了我辩才和兵法,只可惜这样一个万事皆通之人也没能逃过大清洗,被抓去戍边,病死在了半路上。
“小姐,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啊。”
“谁?谁教我?谁都没有和我说过,也不想跟她们说,我只和阿珍说。”
“阿珍知道了,小姐,我们回屋休息吧。”
“阿珍,然后呢?”
“一开始,一开始都很好的,侄媳妇回去两年以后,生了对双胞胎,我之前借的银子也还上了大半。
还好学了萧绮序的那些鬼话,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在收买人心和劝慰别人的领域,真管用。算是歪打正着了。
躺在松软的床榻上回想今天的事情。诸多疑惑,没有头绪。
今日我确是莽撞了,但是郭煕也不该用那种眼神去看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他年岁已大,又见多识广,发现了什么才会有那么明显的震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