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表面上李观棋应对自然,但实际上,堆在心口的是浓浓的憋屈。
因为身份、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他甚至都不敢轻易去试探此人到底是什么立场。
说完,他赶紧把那张“阖”字令递出。
“小子并不知道此乃监隶司职位腰牌,只是看那位兄台心诚意真,所以才……”
说着,他又把牌子收了回去,用袖管仔细地擦拭了一遍。
但来人并没有伸手去接,就只是冷着脸,眯着眼睛看着他。
那份莫名严厉又冷酷的眼神,搞得李观棋浑身不自在,只能赔着笑脸。
“行了,东西你就收着吧!”好半天,来人才淡然把手一挥。
“啊?”李观棋干脆被整蒙了。
“你都已经昭告全世界说是监隶司的人,这个时候若把令牌收回来,岂不是让外人看我门监隶司笑话?”
“可……”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阖’字部密使!”来人说完一顿,改口道,“不对,现在好像也不能叫‘密’使了!”
正如他刚才自己说过的一样,全天下都已知道李观棋是监隶司的人。
这个时候再称为“密”使,显然是不合适的。
李观棋捧着令牌,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就只傻傻地瞪着一对大眼珠子。
“怎么,成为我监隶司密谍,还委屈你了?”
“当,当然不会。可小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当密探的经验,而且就这三脚猫功夫,真进了监隶司,还不是给您添乱?”
“你给我添的乱还少吗?”来人冷哼。
一句反问直把李观棋给问愣住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此事就这么定了,对外,你一直都是监隶司阖字密谍,至于这块腰牌,也是我于五个月前在江陵县亲自交给你的,与其他任何人无关,懂了吗?”
“您先,先等等。”李观棋跟不上节奏,干笑道,“当密谍平日里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真需要做什么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那……”李观棋还是有点懵。
“还有什么问题?”来人多少有了些不耐烦。
“当密谍有俸禄吗?小子也已经老大不小了,总得讨个老婆,要养家。”
“一月五十两俸银。”
“就五十两?”李观棋大失所望。
“连我一月都才一百两,你还想要多杀?”来人脸色漆黑。
“够,够了。”李观棋干笑了笑,沉吟一阵才低声继续,“冒昧问一句,我这官,大吗?”
说着,他还一脸期待的模样,眼睛更一眨不眨地看在来人脸上。
“密使是不论官阶的,归四部指挥使直属。”
“那您……”李观棋不好意思地问道,“您的官,大吗?”
“四部指挥使领二品武衔。”来人随口道,但语气怎么听都带着一股显摆的意味儿。
李观棋脸上笑着,心里却多了一丝明悟。
虽然监隶司密探的身份都是保密的,但监隶司都统和四部指挥使却是公开的。
阖字部的指挥使名叫风长青,乃大周三大顶级高手之一华蓥的座下高足。
“还有吗?”风长青拧着眉头。
“暂时没了!”李观棋摇头。
风长青也没再废话,调头就走,不过到门口却突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却传了过来,声调不高,就像随口那么一问。
只听他说:“下午我家那小子来找过你?”
“是来过。”
“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就拿了张画像给我看,画功怎么说呢,实在不敢恭维。他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上面画的其实是我!”李观棋嫌弃道。
闻言,风长青眼睛半眯,悠悠回头,目光之中却多了一抹冷厉。
“下次他若再来无理取闹,你可适当给点教训。”
良久,风长青才漠然扔下一句,没在房中多留。
只等他离开,李观棋才用力揉了揉脑门儿。
“和这些当官的说话,那是真累。不过这对父子倒有点意思。”
叹了口气,他靠在床头,看着那片夜幕,目光闪动。
“五个月前,江陵县。这位大人对我的了解,比想象中的还多,不过为什么非要挑那个时间?”李观棋默默地嘀咕着。
如果没记错,在江陵被冤枉的时间,便是四五个月以前。
无论是遇到麻衣老道,还是踏入修炼之途,同样是在那个时候!
故意选择这个时间节点,无疑是对他有利的。
换句话说,现在即便有人再用江陵县衙公堂上的命案来找麻烦,他也可以全身而退。
不止如此,连他这身修为的来源似乎也多了一种间接解释。
有人如果要问,完全可以攀扯到风长青身上;若再深究,李观棋也能以对方打听监隶司秘密为由,随便搪塞过去。
“虽然没有道理,但我总觉得他是在故意帮我!”李观棋小声嘀咕道。
再次叹了口气,他用力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脑海里紊乱的思绪甩个干干净净。
翻了个身,他笼着被子,足足七斤的棉絮,却没带给他多少温暖,甚至身子越来越凉。
除了涌动在心间的各种担忧,他还多了一抹莫名其妙的不详预感。
就好像本来就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来了一道闪电,而自己就站在那条闪电底下,抬头便能看到电光,但根本就不知道那道电光的根在哪儿。
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明确地知道自己该躲开的,却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躲。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就是挥之不去。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重重吐了口浊气,李观棋缓缓闭上了眼睛。
又是一夜修整,李观棋早早地就起了床。
算上昏迷的三天,他已足足躺了四日,虽然依旧虚弱,但感觉已经比昨天好了不少。
所以,在醒来之后,他并没有继续赖在床上,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拉开房门。
可刚刚拉开门板,便有一条人影歪进门槛。
听到那声咚的闷响,李观棋也看清了此人的面容,讶异道:“你在干嘛?”
那正是昨天帮他张罗饭菜的绿裙女子,此时在女子脸上堆满了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