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很想认错。
师父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没大没小，再也不背地里往你的袜子上浇米汤给你上浆，我再也不趁着你睡觉的时候往你鼻子里吹胡椒粉，我再也不、再也不……
只要你别这么对我。
瑶光攥着孟达偿的手，刀子还在他手里，但瑶光看着的不是刀子。
她在孟达偿的手背上翻找着。
在哪里？
哎！
瑶光翻过孟达偿的手侧，终于找到了。
那是一道特别深的伤口，刚弄破的时候，都能看见里面的骨头。
这还是瑶光小的时候，和孟达偿吵架，晚上往山里面跑，孟达偿就笑眯眯地躲在后面偷偷跟着，谁知跑着跑着，前面突然出来了一条狼。
孟达偿的这道伤口就是被狼牙给划伤的。
这是孟达偿对瑶光好过的证据。
瑶光的鼻头发酸，抬起头来委屈地看着孟达偿。
我以后听话还不行么？你这么对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你！
“我刚才跟你说了什么，你忘了么？”
嗯，我记得，心要狠，手要黑……
可是，对你我真的做不到啊！
其实瑶光一点儿都不觉得疼，反正从小到大被孟达偿坑啊坑啊的早就已经习惯了。
但是她就是做不到像孟达偿说的那样，对他动手。
“时间不多了！”
孟达偿催促了一声。
“瑶光！”
“我不！”
瑶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委屈得像个孩子，她坐在地上拽着袖子擦着眼泪，就像小的时候一样。
“突然一声不吭就跑了，跑回来就只知道骂我！现在又要逼我！你到底想干嘛！”
小的时候，在这个地方还会加上一句“你走了算了，不要再回来了”，但是现在瑶光说不出口。
她真的害怕自己会失去孟达偿。
“可是，”孟达偿咬了咬牙，“既然你不动手的话，那就别怪我了……”
说着，孟达偿手中的刀狠狠地拧了一下，这一下让瑶光感觉肠子都快被拧烂了。
可她不后悔，如果让她再选一次，瑶光还是宁可这样，也不想对孟达偿动手。
本来……瑶光心说，自己当初在天庭就跟海市妖说过，她来阴山，也就只是为了想找孟达偿他们，是海市妖非要拉着她，说什么阴山人民需要她。
现在好了，瑶光后悔了，她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贸然答应海市妖，导致事情发生了什么错乱，整个世界都乱了。
连孟达偿都变得奇怪的话……倒是好像放松了呢。
瑶光嘿嘿笑着，心说自己有什么资格去给月老喊什么口号，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努力抗争blabla，现在瑶光只想让一切事情都倒回到她最开始的想法，在天庭的时候就跟着花子袋一起跳下去，这样一来，她好歹也知道孟达偿到底经历了什么，哪怕死在一起也无所谓啊，至少，别让他变成这样……
瑶光胡乱地想着，脑子里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她感觉自己被孟达偿扛在肩头，然后，好像是来到了什么河边，听到了潺潺流水的声音。
再然后，瑶光感觉孟达偿将自己放在地上，用刀划破了自己背后的衣服。
嗯……这个感觉有点儿疼，他好像是用刀在她背后写了什么字儿，都到了这种时候，瑶光还忍不住笑场，心说我也不是岳飞，您那两笔刷子也别出来丢人了！
最后，背后突然涌现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不知道孟达偿在她背上涂了什么东西，然后，他将自己拖到了水边，往那水里一推。
瑶光的身子没有力气，翻滚到了水中，顺流而下。
冰冷的水呛进她的嘴巴和喉咙，瑶光却连呼吸的欲望都没有，只是任由最后一丝空气在胸腔中消耗殆尽，只是短暂的痛苦，然后……
她终于迎来了彻底的放松。
这样随意漂流了也不知道多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瑶光感觉周围很烫，眼睫毛好像都被烧着了一般，瑶光觉得眼前的火光刺痛了她的眼睛，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面前是一片炙热的火光。
这热腾腾的火光烤得瑶光眼睛很不舒服，她想揉一下眼睛，才发现双手被反绑在后面，根本动弹不得。
面前出现了一个女人，穿着……这尼玛跟没穿一样吧？一身透明的紫色薄纱……
“你是塑料袋成精吗？”
瑶光憋不住了，现在只想吐槽。
女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咬着嘴唇怒视着瑶光，低声道：“塑料袋……是什么？”
完了，看来是个古代人，想逗逗她都没处下手。
瑶光不是不知道在她闭上眼睛之前发生了什么，她只是……不愿意去回想。
老天没想让她死，那就，先苟着吧，这么一想，瑶光倒是觉得这火也没那么灼烫难忍，瑶光反倒对着女人说了声谢谢。
“谢谢你帮我把衣服烤干啊。”
本来刚才瑶光整了一句什么玩意儿成精，就让罗裳隐隐觉得那话好像不是什么好的意思，现在这句，罗裳觉得她明显有嘲弄自己智商的嫌疑！
“孟瑶光！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自己的处境！”
瑶光摇头，摇得很理直气壮。
“的确不知道，请问这事儿，发生了什么。”
瑶光的语气拖沓平静，字字的意思都是在问，可是寡淡得好像已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倒是罗裳，冷笑一声。
“看着孟达偿为了你去送死，你这样，倒是也不奇怪！”
瑶光懒洋洋地抬着眼皮看着罗裳，努嘴指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姐姐，您是近视么？”
“近视……又是什么意思？”
瑶光无语，稍微挺了一下肚子，还能感觉肚皮上的痛感。
“没看见吗？这个，深不深？狠不狠？吓不吓人？他要救我，替我去死，去之前先给我一刀，你有逻辑吗？”
“你不懂，他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要不是你，他也不可能投胎做人。”
哦，瑶光索然无味地应了一声，那自己可真伟大，一会儿说阴山的人民都爱我，一会儿说孟达偿能做人是拜我所赐，我又不是他妈。
嗯……？
可是稍微再想一下，瑶光突然觉得这话里有个天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