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埋头包着药包,实际上偷偷拿眼睛瞥着蜈蚣佬儿。
他始终不说话,瑶光也不敢问什么。
等了半晌,将那些药包全部包好了之后,就看蜈蚣佬儿终于抬起头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这些药,找个人每天放在水井里面,给老街的人喝。”
说到这儿,蜈蚣佬儿还颇为埋怨地瞥了瑶光一眼。
“你是走了,有些人身上的阴气还没驱散,还有,贸然设下结界这种事情也太乱来了,我还要给他们配点儿迷糊药,让他们把那些事情都给忘了,不然的话,传出去了,这事情就闹大了。”
瑶光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当时着急嘛,哪有时间想这些!”
“着急?着急上天庭?又不好玩,不知道你急着上去干嘛!”
蜈蚣佬儿这时候才拍了拍手,回过头来看着月老。
“我当初下来,跟你没有关系。”
月老这时候才终于长出了口气,“和我没关系就好。不过,”他的眼珠儿一转,刚才是担忧,现在转为一脸的好奇,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那你是因为什么?就是人间有你喜欢的人?那你可以申请出差或者驻人间办啊,也不用溜下去吧!对了,你的俸禄还有不少,不过扣税给扣了个七七八八,我都替你盯着呢,还有一些……”
蜈蚣佬儿对月老说的那些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倒是瑶光,她看着月老那样子,不禁摇头啧啧一声,公务员啊,原来三界都一样。
只听蜈蚣佬儿轻轻一声,打断了月老的话。
“我讨厌那儿,行了吧。”
月老一愣,好像身子都矮了半截儿似的——蜈蚣佬儿显然好像有点儿讨厌天庭,连带着嫌弃他们这些在天庭赖着不走的神仙。
“那个……好歹是一口铁饭碗……你讨厌上面干嘛啊……”
“假。”
只见蜈蚣佬儿不屑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瑶光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他那气流里面喷出来的都是不满,心说幸好他只有两个鼻孔,要是鼻孔也像是手脚那么多,估计这一阵风直接把月老给卷出去了。
蜈蚣佬儿将桌子上的药包分成了两个部分,一大半是让瑶光投到水井里面去给那些百姓们用的,另一部分,他说是让瑶光装起来,准备到了阴山再用。
将这一切安排停当,蜈蚣佬儿终于摘到了鼻梁上的眼镜,一脸认真地看着那月老。
“你知道,当年那批人为什么下去吗?”
只见月老的表情立马严肃了许多,瑶光一脸八卦地看着这老两位。
月老罕见地一本正经看着蜈蚣佬儿,“当年的事情就别说了。”
蜈蚣佬儿完全无视了他的话,自顾自道:“我是看到了他们的事情,才知道,不管是作为神、人还是鬼,到底应该怎么活着。”
后来,还是在去阴山的路上,蜈蚣佬儿给瑶光讲了一下当年的那些事情。
据说当时在三界之中有一场恶战,蜈蚣佬儿是作为药神,跟着那些天上的神仙一起下去的。
在那一场战斗中,神仙虽然是赢了,但回到天庭之后,他们不约而同都选择到下界去。
“因为,那里的人,有人味儿。”
蜈蚣佬儿说到这儿叹息一声,那些神仙在天上养尊处优惯了,好像活得无欲无求,无所不能,但正因为如此,他们不懂人和人在最艰难时刻迸发出来的情感,是多么真诚。
与之相反,或许,对于神仙来说,什么都来的太容易,好像对什么都懒得去珍惜。
此时,蜈蚣佬儿说完这一番话,月老的表情似乎是有点儿羞愧,半天才憋出来一声:“大家不都是那样么……”
蜈蚣佬儿斜睨了月老一眼,有点儿瞧不起他的意思。
“你们喜欢怎么样,跟我没有关系,我不想那样,就这样了。”
瑶光心说你们什么这这那那的。
“蜈蚣爷,”瑶光收起了药包,“那咱们什么时候下去?”
海市妖这时候在旁边插话,“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找一趟李花子?”
蜈蚣佬儿摆摆手,“要准备的东西多了,你们去准备你们的,我去准备我的。”
“那他就留在您这儿叙叙旧!”
瑶光说着,直接将那小拉车扔在了蜈蚣佬儿的柜台后面,“里面还有俩,一块儿解解闷儿吧!”
蜈蚣佬儿顿时惨叫了一声,“你把这个犊子给我弄走!”
可惜这一声喊得晚了,瑶光已经到了门口,假装没听到,撒腿就跑了。
一方面,瑶光他们确实有点儿事要办,带着月老他们,非但不方便,而且万一搞不好,他再跑了,瑶光功亏一篑不说,要是搞得天庭的人下来抓他们,搞不好要耽误正事儿。
另一方面非常单纯,月老嘴碎,瑶光烦他。
离开蜈蚣佬儿家,瑶光直奔纸扎铺,跑得太急,还跑过头了,谁知她刚从门口经过,门里面突然伸出来一只脚,将瑶光绊了个大马趴。
“九十七!”李花子大喊一声,“我赢了!”
夜哭郎刚要说什么,就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气,他悄无声息躲到了纸扎铺里面。
李花子还得意地摇头晃脑——这两天瑶光他们不在,李花子和夜哭郎就在门口绊人玩。
“今天晚上我就能凑到一百个!”李花子回过头来,发现夜哭郎不见了,“哎?人呢?”
“在这儿呢!”
瑶光喊了一声,李花子一回头,迎面而来就是一个大逼斗!
这逼斗可真是个好逼斗,一下把李花子打得原地转圈儿,等到瑶光进门喝了杯茶水,他才总算是停了下来,摇摇晃晃进门跟瑶光打了个招呼。
“在上面顺利吗?”
瑶光没搭理他,放下茶杯,一本正经地看着李花子。
“偷花子袋的那个人,你到底认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