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何东师和狐狸在李葵的画室里面喝闷酒。
黎肃没来，关于孟婆的事情，还是让他心里不是很舒服，在孟羞消失之后，孟婆对待黎肃的态度变得淡淡的，就好像她对黎肃所有的感情也因为孟羞的消失也消失了一样。
“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何东师灌了口酒，“我们在阴曹地府当差的，本来就不能有七情六欲，这有什么好纠结的！要我说，人呢，就是有什么就不珍惜什么，没有的时候又想要。”
狐狸耸耸肩膀，“不然的话，干嘛说娑婆苦呢！”
两人好像觅见了知音一样碰了一杯，倒是旁边的李葵哼笑一声，“装得好像你们什么都懂似的！”
狐狸来劲儿了，“我们不懂，你就懂？你才多大？活了几年？”
的确，跟李葵相比，何东师和狐狸对这个世界似乎更有发言权。
“我提一个问题，”李葵眯着眼睛想了想，“既然你们俩都活了这么大年纪，那我想问问，你们觉得，人为什么要死？为什么寿命只有几十年？这个设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狐狸眨巴着眼睛想了想，“你这是个哲学问题啊！”
李葵没搭理他，只是将眼神投向两人，等待他们给出答案。
何东师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没吭声，倒是狐狸摇头晃脑。
“我不知道人为什么要死，但我知道人为什么不想死，尤其是我们这些一心想要修炼成仙的！”
狐狸说，大部分人怕死，往往是因为死亡是未知的，对未知有所恐惧那是本能，“人就是这样啊，总是要给自己找点儿什么情绪，就像孟羞说的，爱这东西，就是你对它有反应，它就存在，你对它没反应，它就是个屁！”
就像黎肃和孟婆一样，上一秒好像还能为了对方要死要活，下一秒，说没了，也就没了。
“不过每次死了，就是一次重启，以前的事情就想不起来了，吃过的亏，长过的教训都没了，还要从头开始……这就像是你玩游戏的存档点，你想，你都有了那么多技能，结果打到一个程度，眼看要通关了，就让你重新开始，你觉得爽不爽？”
“可重新开始也有好处！”李葵摇头，神色严肃而认真，“正是因为重新开始了，没有过往的那些偏见，才能重新以崭新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的每一件事情。”
是……这样吗？
狐狸有点儿怀疑。
李葵指了指墙边的画作，“这事儿就像我们画画一样，每次重新开始一幅画，你都有机会让它变成无限的可能性。”
狐狸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但总觉得哪里和他的认知不一样。
“那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就像你说的爱情一样，人活着就是体验，你要认真体验，就会有不同的感受，不想去体验，那就狗屁都没有！”
狐狸被绕蒙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想说的是，”何东师深吸了口气，“孟羞当初，是觉得经历爱情太苦，所以她吸走了其他人的爱，觉得这样就不会让人受苦，但其实轮回转世，每次都让人有机会以干干净净没有杂染的态度，重新去体验一份感情。虽然可能几次轮回转世面对的都是同一个人，就比如骆衡和瑶光，但是，既然反正无论如何都要经历，不如好好去体验，哪怕是痛苦，再说，不是连孟羞自己都明白，没有痛，就没有爱嘛。”
狐狸还是不解，“那你说瑶光现在变成这样，到底是好是坏？”
从孟婆和孟羞家离开的时候，瑶光好像变了个人，似乎是变得成熟了，但又似乎是变得冷漠而充满了疏离感，是的，爱情不会再伤害她，但她好像变得已经对世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这样有什么意思？”李葵撇嘴。
面对李葵的鄙夷，何东师和狐狸都翻了个白眼，“大姐，一直把‘什么都没意思’挂在嘴边的不是你吗？”
“不不不，孟羞觉得什么都没意思，爱情没意思，所以她不但自己不去体验，还不让别人体验，”李葵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但我觉得，孟瑶光不会是这种消极派！我这人挑朋友的眼光向来很准，说不定，让她成为爱，她会让我们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李葵真正的想法是，她觉得这个结局，有点儿像是孟羞做的一次实验，可能就是因为她觉得如果瑶光成为继任，能让爱变成不同的东西。
狐狸则将目光投向何东师，只见何东师的眼睛突然亮了。
“说不定真有这个可能！孟羞也好，凌苒和江灵也罢，他们只是爱恨情仇的一个载体，用来承载情绪，他们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定义这些情绪，但是如果换了一个载体，可能会用不同的态度对待这些情绪。”
“那……”狐狸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些愁容，“就看瑶光的造化了！”
反正，从现在的瑶光看来，狐狸没感觉有什么希望。
从孟羞家分开的时候，瑶光说要再去看看那个三生石，何东师和狐狸提出要陪她一起去，被瑶光拒绝了。
“也不知道瑶光现在在干嘛，”狐狸砸吧着嘴，“没想到那个石头王八不是‘爱’，咱们都想错了，那你们说，它会是什么？”
“也没别的选项了啊，”何东师掰着手指头算着，“爱恨情愁，现在就只有一个愁了。”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瑶光他们一直以为“三生石”是爱，是因为那些情侣都说是在三生石许愿，才喜结良缘，但没想到完全是颠倒的，真正的爱反而是让人没有爱，那真正的愁呢？为什么会是愁让人得到爱情？
这个夜晚，何东师、李葵和狐狸喝了很多酒，还是想不明白这些问题；
黎肃回忆着他和孟婆的过往，那些感情好像变成了别人的，虽然能清楚地回忆起每个细节，但情绪却丝毫不为所动，好像和自己完全无关；
骆衡坐在纸扎铺后院的房顶上，听着凌苒在里面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整理着纸扎铺，他看着凌苒，总觉得她好像跟某个人很像，但这种熟悉却似是而非，反而让骆衡觉得很不舒服，他在找些什么，但他自己忘了；
很多情侣们仍在四处传播着三生石的神迹，有人前仆后继去许愿，可有些许愿成功的人，好像后悔了；
唯独站在三生石上的瑶光笑出了声，她发现了三生石的秘密。
而，老爹已经知道了瑶光成为“爱”的事情，他倒是没觉得孟羞会那么伟大，搞什么人性实验，他只觉得，这是有人在用爱恨情仇，将瑶光和骆衡拽入更大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