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容榕深吸一口气,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邀请,“我不是这样的人。”
电话那头的男人很显然还不愿放过她:“哪样?”
“就那样。”她声音喃喃,模糊了个别形容词,却仍旧赧着脸,“能不能换房间啊?”
沈渡轻叹:“我让魏琛给你安排,你是要三室两厅?”
容榕连忙补充:“不是三室两厅也可以,反正换个房间,最好换个楼层,要加多少钱啊?我转给你。”
“你真的是很喜欢给我转钱。”沈渡低促的笑了声,“船上的一切费用都是由中润承担的,不用加钱。”
容榕有些不好意思:“那太麻烦你了。”
“知道就好。”
容榕:“……”
说句客套话而已,这人怎么就还当真了呢。
刚拿出来的行李又只好收进去,容榕靠在门边窃听着门外的动静,一直到没声音了才放心的打开门准备溜。
行李箱先出来探了个风,接着她才蹑手蹑脚的走出来。
左边没人,安全,右边,某个男人正靠在墙上,姿态慵懒的看着她。
容榕倒吸一口凉气,向后趔趄了几步,神色恐惧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徐北也笑的欢畅:“做贼呢?”
船舱内有中央空调,徐北也就穿了件单薄的白色衬衫,靠近脖颈的两粒衣扣解开着,露出诱人的锁骨。
他戴着银边眼镜,笑得散漫又邪佞,双手交叠,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容榕看着他,抿着嘴不说话。
像只警惕的兔子。
徐北也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受伤:“怎么我每次见你,你都是拖着行李箱一副要跑路的样子?你是不是欠我钱了啊?”
容榕将手别在身后,一脸不屑:“你想多了。”
“啊。”徐北也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小时候我偷偷带你偷偷去邻省看演唱会,一路上给你买了不少零食呢。”
当时二叔二婶坚决不同意容青瓷去看演唱会,徐北也那帮朋友也没胆子瞒着父母陪他去,也就容榕这个没人管的野孩子被他三言两语骗了过去,结局就是两个人平安回来后被爷爷暴打一顿,罚了一个月的门禁。
容榕那时还不到十四岁,徐北也自己订了一间房,牵着她从旅馆的柜台下溜了进去。
他说,门锁好,不许任何人进来。
说完这话,徐北也走了出去,在房门外过了一夜。
第二天,他顶着一双黑眼圈给她买来了油条和豆浆。
容榕有些愧疚,埋着头不敢看他。
倒是他笑得开心,露出一排大白牙。
妹啊,要是真心疼哥,等回去了帮我求求情,别让你爷爷打死我了。
那次徐北也做的有多过分,看爷爷和他父母把他打成什么样就知道了。
可是容榕却很开心,往后她自己去看过很多歌星的演唱会,但没有一次再像当时那样难忘。
她晃了晃神,扭过了身子不看他。
“别生气了。”徐北也挪到她面前,弯下腰和她平视,“小榕子,哥哥真的知道错了。”
他微微扬唇,眼神温柔,语气和小时候哄她时并无二样。
容榕垂眸:“你去跟姐姐道歉吧。”
徐北也苦笑:“我跟她解释过很多次了,难道你真觉得你们姐妹俩之间这么别扭,只是单纯的因为我吗?”
她没有说话,握着行李杆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
“你没来这个家的时候,她是容家的独生女,你爸爸那时候不知道多宠她。”徐北也直起身子,语气淡淡,“然后你妈就带着你出现了,你爸爸有了你,哪里还能把所有的宠爱都放在侄女身上。”
接下来的话,徐北也没有再说出口。
无非就是后来她又成了没爹没妈的孤儿,所以爷爷对她更好了。
容榕垂着头一言不发。
徐北也轻攥着指尖,默了半晌后才又笑着开口:“小榕子,你到底是要去哪儿?”
“换房间。”容榕低声道。
他挑眉,语气懒懒:“不是为了躲我吧?”
容榕僵硬的点头:“是。”
“……”他呼了口气,无奈,“你要换哪儿去?”
“不知道。”容榕的语气有些心虚,“沈先生说会给我安排。”
一听这个称呼,徐北也下意识拉平了唇角,声音低沉:“沈渡?”
“嗯。”
“你跟他很熟?”
容榕点头:“算很熟吧。”
徐北也咧嘴:“你躲我躲得这么勤快,跟他倒是挺聊得来的啊。”
气氛正尴尬无比的时候,容榕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急不可耐的接起来,那头是沈渡清冽的声音:“过来找我,我让魏琛带你去新房间。”
容榕眼神躲闪,说话声很小,几乎是气音:“好。”
沈渡很敏锐:“旁边有人?”
听她打电话的徐北也也很敏锐:“沈渡?”
容榕咽了咽口水,同时嗯了一声。
徐北也舔了舔牙,修长的手直接伸过来拿走了她的手机放在自己耳边,态度十分友好:“沈总你好,我是北臣律所的徐北也,之前跟着老陈去过一趟贵公司,但没能见上一面,不过之前在小榕子家门口我们见过的。”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几秒,淡淡回应:“你好。”
“小榕子跟我吵架了在闹脾气,所以才想要换房间,不过我刚刚跟她道歉,现在已经和好了。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徐北也看着一脸急切的容榕,又见她张牙舞爪的要过来抢手机,急忙按下免提,将手机举过头顶不让她拿到。
沈渡的声音听上去很不悦:“你们住一间房?”
徐北也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先一步被容榕打断:“没有!”
“那榕榕要换房间,跟徐律师有什么关系?”
“还我,快还我。”容榕踮起脚想要把手机抢过来。
徐北也啧了两声:“好歹也是住过一间房的关系,胳膊肘说往外拐就往外拐啊。”
沈渡的呼吸声听上去很沉,咬字清晰,声音很低:“榕榕。”
容榕急忙回答:“哎。”
“想换房间吗?”
“想!”
“到我这儿来。”沈渡语气轻轻,还夹杂着别样的情绪,“给你安排最好的套房。”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容榕抢过了手机,牢牢地将它护在怀里。
徐北也叉着腰绕着走了好几圈,最后才又转向她,哼笑了两声:“小榕子,你可以啊。”
“换都换了,不住白不住。”容榕抿唇,拖着行李箱就要走,“小北哥哥你自便吧。”
徐北也愣了愣神,而后抚着头重重叹了一声:“你这小孩怎么这么讨厌啊。”
之前死咬着口不叫他哥哥,这会儿猝不及防就叫了。
他心跳都差点停止。
“他要是对你有什么不轨举动了打电话告诉我。”徐北也摆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勾着嘴角笑得闲淡,“我送他进监狱。”
容榕:“…什么罪名?”
“猥·亵幼女。”
“你才幼女,你全家都幼女。”容榕瞪他,偏过头转身就走,连个招呼都懒得打。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徐北也才敛下目光,自嘲的笑出了声。
自己刚生什么气呢。
***
沈渡给容榕安排的房间在8楼。
她一直跟在沈渡后面,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
就算带她去房间的不是工作人员,起码也应该是魏琛啊,怎么他这个老总还亲自带客人去新房间的。
“这儿。”
沈渡在一间房门口停下。
容榕乖巧的向他道谢:“谢谢沈先生,真是麻烦你还特意带我过来。”
“顺路。”沈渡指了指她的对门,“我住这里。”
容榕:“……”
也是,豪华套房一般都是在一层楼的。
沈渡淡淡嘱咐道:“晚上的宴会别迟到了。”
容榕点头:“知道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沈渡开口:“…好好休息吧。”
然后转身就要回自己房间。
容榕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心头一紧,急忙开口又叫住他:“沈先生。”
沈渡回头:“嗯?”
她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半天都秃噜不出一个字来,最后也只是僵硬的又说了声谢谢。
原以为沈渡还是向以前一样,不予置否的点头,淡然接受她的谢意。
却不想他这回倒是有了别的反应,转了个身,垂眸看向她:“就一声谢谢吗?”
容榕扭捏了两下,刚打算加个称谓,就被他一声威胁又堵了回去:“再敢叫爸爸试试?”
容榕:“……”这个男人好懂她哦。
沈渡就这么看着她一脸愁容的模样,也不急,反正就陪她站在走廊这里耗着。
默了半晌,容榕才干巴巴的问了句:“你房间香吗?”
沈渡:“……”
“我也没带什么东西过来,而且都是女孩子用的。”容榕拍了拍自己的行李箱,“就一个香薰蜡烛,你或许能勉强用得上。”
她听见沈渡微微叹了口气。
“圣诞限量版呢,很好闻的。”容榕试图说服他接受这个谢礼,“我在家就习惯点上,整个房间都是香香的。”
沈渡一大老爷们,房间香香的有什么鸟用?
不过他还是打开了门,接受了这份礼物:“进来点上。”
豪华套房和普通房间天差地别,装饰使用了上等大理石和考究的木质材料,室内摆放着仿古欧式的名贵家具,刚进门迎面就是一阵金晃晃的光,闪到了她的眼睛。
容榕从行李箱里拿出了香薰蜡烛,又觉得实在太朴素了,顺便拿出了烛台。
thebeast小王子音乐旋转烛台会在热气的驱动下旋转底座,烛台上吊着的六款不同金色挂件在烛光的映照下,会散发出梦幻的光影。
容榕喜欢看《小王子》,所以就买了这款烛台。
沈渡看着这携带极为不方便的烛台,终于知道为什么三天两夜的行程,她带的行李就像是要搬家了。
容榕发现自己没带打火机。
她转身仰头看向沈渡:“有火机吗?”
沈渡走到茶几旁,拿起了一只金色的火机递给她。
蜡烛点燃后,香气还没有这么快散发开来,容榕盯着那点点烛光,语气轻快:“这是木质香,味道没那么浓,你等会闻闻看,喜欢吗?”
她打开了音乐盒的开关。
《lavieenrose玫瑰人生》。
非常具有法国情调的经典曲目,让人恍若在巴塞罗那清晨的地铁上,所有人都低头看报,唯独她的耳根里充斥着淡淡悠扬的音乐。
他的声音恰巧不高不低的顺着音符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喜欢。”
容榕转头,觉得他答的很敷衍:“还没香味呢。”
沈渡忽然轻轻一笑,轻挪脚步走到她面前,眸光清冽,语气带笑:“我闻到了。”
容榕用力吸了吸鼻子:“有吗?”
“有。”他笑的极轻,薄唇微张,似乎还有些不解,“没闻到吗?”
容榕盯着他的条纹领带,蓦地红了脸。
闻到了,不过不是蜡烛的香味。
是他身上的男香。
chanelbleu,醇厚的男性荷尔蒙香,此时中调雪松的香气细腻浓郁,就如同它的名称,犹如大海上那一抹最深邃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