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凌被几个人团团围住,直接就架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车里。
郁泽渊手中的刀抬起来朝着几个保镖刺去,谁知顾明朗却透过车窗和他遥遥对视:“如果在目的门口出了人命,这个小子也要受牵连,你可想好了。”
郁泽渊的手微微一顿,眼底的阴戾铺散开来,他烦躁的‘啧’了一声。
顾明朗冷哼一声,眼底带着轻蔑:“滚回你该去的地方吧,我的儿子不需要认识你们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
“是么?那我还真好奇,如果你发现了你儿子的真面目,会是什么表情,一定很精彩吧?”郁泽渊妖冶的五官此刻勾唇一笑更是讽刺又肆意:“毕竟...他这副模样可是你亲手打造出来的。”
顾明朗蹙眉,对于郁泽渊的话有些狐疑,他没再理会郁泽渊,只是摆了摆手招呼司机:“开车。”
看着疾驰而去的车,郁泽渊将手中的军刀收起来揣进了兜里。
“老头儿,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他仰着头望天,语气轻缓地问着。
忽然,一股微风吹过,拂过脸颊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温凌送的花捧中有花瓣被风卷起,落在了郁泽渊的手心。
“哈,还是你最了解我。”郁泽渊这么说着,忽然有透明的水滴落在了掌心的花瓣上。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在这自己喝酒吧,改天再来找你。”
郁泽渊摆了摆手,像是在和墓园里的那个长眠的男人告别。
............
顾星翌坐在上发上懒散地睁着眸子睨着男人,顾明朗和他的目光对视,有些诧异:“你没晕?”
顾星翌扯着嘴唇轻嗤地笑了一声:“在你眼里,我看起来很像个蠢货么?”
似乎觉得这句话有些许歧义,顾星翌飞快地否决,眼里的讥讽更盛了几分:“哦不对,在你眼里,我一向都是个蠢货。否则你又怎么会用那种拙劣的谎言去骗我呢?”
顾明朗像是忽然被戳中了某个点,他不可遏制的暴躁起来。
“不然呢?我应该说什么?说我杀了你妈,亲手把她从楼上推下去了?!”
这个在外面永远温润又谦和的商人此刻却像是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他重重锤着桌子。
顾星翌只是冷眼旁观着他的所有举动:“既然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那我们也没什么必要再说下去了。”
“你妈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她该死!”顾明朗脖颈的青筋绷起,像是忍受着极大的怒火。
“当年你一无所有,我妈带着全部的家当和你结婚让你有了现在的平台。三千万,只要和那个女人睡一晚,你就可以把这三千万的单子拿下,多合适啊。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这种诱惑,也包括你,不是吗?”
顾星翌的眸子狭长上挑,已经彻底褪去了少年青涩的稚嫩,此刻的他锋利又凌冽。
顾明朗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些陈年旧事,语气有些瞬间的慌乱:“那也不能掩盖她背叛我的事实。”
“背叛?难道不是你先抛弃了她么?”
“当年的事我早就调查一清二楚了,那天晚上我妈出差回来在你订的套房里休息,你早晨赶过去的时候发现有男人的外套,所以认定了她婚内出轨。可是我没记错的话,我妈出差回来的前一天晚上,你在那里住过。我查了酒店大堂的登记记录,你带过去了一个女人,”
顾星翌的语气顿了顿,随后薄唇轻吐,说出的话像是一把刀,直直扎在了顾明朗的心上。
“所以我很好奇,那天晚上你们两个开灯了么?她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和你滚在一起,你却觉得这件衣服是我妈出轨的证据。”
顾明朗恶呼吸明显开始产生了剧烈的起伏,他摇着头否认:“不可能的,一定是你妈背叛了我。”
“顾明朗,你现在这幅严以待人宽已律己的模样,可真让人恶心。”顾星翌不愿意再跟他废话,直接站起身子:“我妈的墓碑在哪?”
顾明朗弯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哪有墓碑啊,她死了以后直接被我埋到后山里了,她当年为了跟我和家里决裂,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她死了的事。”
顾星翌转动着手中的匕首,似乎最后一丁点的仁慈都已经破碎了。
“是吗。”
他捏住顾明朗的脖子将他整个人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
“那你去陪她好了。”
匕首将他的手腕钉在墙上,顾明朗瞬间疼的面色扭曲,但是脖子被遏制,他根本叫不出太大声音来。
一旁的佣人吓得想要报警,谁知顾星翌笑容恶劣,威胁有如实质:“谁敢报警,我保证把他的身体切得比喂狗还要碎。”
“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用这个?”顾星翌拔出了匕首,看着那血流如注的手腕,笑的有些邪祟。
他似乎陷入了某一段回忆里,眼底仍旧带着兴奋的颤栗。
“这个家无时无刻不让我觉得恶心透顶,只有杀人的时候,我才会感到快乐。”他将猩红的血液蹭在顾明朗的手上:“你也会害怕吗?那你把我妈推下去的时候,她是什么心情呢?”
顾星翌割断了他的手筋脚筋,看着他因为痛苦而哀嚎着:“顾明朗,你该下去为她赎罪了。”
匕首最后利落地刺穿了他的喉咙,他看着轰然倒塌的身体以及流了满地堪比地狱的血,面无表情地把人拖了出去。
“地面收拾干净。”他回过头开口,那佣人早就已经吓傻了,这座别墅平时顾先生不会回来,今天一来居然就发生了这种事。
听着门被反锁的声音,佣人忍着浑身颤抖的恐惧感默默清理着地面。
顾先生这么多年手下干的脏事不比他儿子少,这些事他们在这里做工早就知道的。
想要拿到高额的报酬,就得学会闭紧嘴巴。
顾星翌把人拉到了山里,顾明朗就被埋在山脚下,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僵硬,被顾星翌摆成下跪低头的姿势双手背后,像是一个忏悔的奴隶一般。
他要永远埋葬在潮湿阴暗的地下,直至腐烂成骸骨,也要为他对他母亲所做的罪孽道歉。
............
温凌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昏暗的杂物间里。
整个房间里的东西极其凌乱,他尝试着推了推门,没有开。
浑身酸软没有任何力气,电流让他整个身体都像是被抽空了力道一般。
他倚着墙小声开口问道:“有人吗?”
回答温凌的是一片死寂。
温凌没办法出去,干脆就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转了起来。
他看着房间里散落的东西,蹲在地上捡起来开始看。
有一本已经落了一层厚重灰尘的本子,温凌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随后把他打开。
稚嫩的自己清秀干净,是一篇日记。
【xx年xx月xx日,天气晴。】
今天妈妈要回来了,我很开心。
不知道她会不会给我带我喜欢的那个那个武器模型。
妈妈回来了,被爸爸抓着头发。
今天本来应该是我上马术课的时间,可是马术课老师摔伤了,所以我还待在家里。
我看着爸爸抓着妈妈的头发,拖着她的身体一直朝着楼上走去。
他们会干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对妈妈?
我跟在他的身后悄悄看着他们。
今天一定是我还没有睡醒。
爸爸把妈妈从楼上推下去了,爸爸在笑。
妈妈的身体流了好多血,妈妈的头破了一个大窟窿。
妈妈死了。
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日记的内容有些凌乱,温凌根本不敢想象顾星翌在写下这篇日记的时候,那个年纪的他究竟承受着怎么样的创伤。
温凌又翻开看了下一篇。
【xx年xx月xx日,天气雷雨。】
那个女人今天把我关在了地下室里,她用铁丝抽我的后背和肚子。
很疼,妈妈当时摔下去时,会比这个疼更多吧?
我好想很喜欢血,那种铁锈味里激发出的腥甜,让我很迷恋。
或许,我该做点什么。
我把她推下楼梯了,那个女人大着肚子从上面滚下去的样子可真好玩儿,像只蛤蟆。
她流血了,嗯,这是她应该的。
妈妈,她会不会有你疼呢?
日记的记录断断续续,他看着顾星翌一点点扭曲着自己的心理,一点点激发着心中的恶意。
眼泪砸在日记本上,温凌的心中忽然闷得慌。
他的童年破碎到如此地步,却也自己一个人固执偏执地走到了现在。
他不该是今天这幅模样的,他被他这个扭曲的父亲和家庭给彻底毁了啊!
收拾好日记本,温凌不敢再看。
郁泽渊和他...都是在苦难和泥泞中摸爬滚打硬生生挺着挨过来的。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一旦低下头颅,就代表着永远的压抑和奴性。
不在会有人关注他们。
温凌攥紧了手中的日记本,吸了吸鼻子。
看似光鲜亮丽衣食无忧的小少爷,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被父亲推下楼坠亡,后又被继母虐待,在一次又一次扭曲的心理中活了下来。
看似张扬如火焰般的郁泽渊更是从小没有父母,被人当做杀人刀培养了十余载,好不容易遇见了人生中第一份亲情,却又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杀。
他们的生活没有糖,闭着眼睛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无法展望未来的路上。
‘哐’
门被用力踹开,顾星翌欣长的身子矗立在门口,目光死死地盯着温凌。
温凌看见顾星翌,连忙瘸着自己的小短腿扑了过去:“你没事吧?你爸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顾星翌抬起手臂轻轻环住他,语气轻的近乎呢喃。
“没有,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温凌闻言浑身一僵:“为什么?你...”
顾星翌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冷漠到毫无波澜:“对,我把他杀了。”
温凌没有说话,只是抓着他衣服的手又紧了紧。
“温凌,我只剩下你了。”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顾星翌的眼底划过一抹疯狂:“如果连你也背叛我,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然后去死。没人能把我们分开,哪怕是死亡。”
这话说得温凌止不住打颤,他回想起那本日记,原本想要说得话瞬间变成了哭腔。
“你的童年真的很不幸,我知道如果你不这么做你根本就没有办法在这个家生存下去。可是即便这样,你也不应该杀人的。你不应该把你自己的手染脏,从头到尾你都是受害者。”
顾星翌轻笑着摸了摸温凌的头,似乎在笑他的天真。
“顾明朗借着工作的由头无数次婚内出轨,最后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亲手杀了我妈。当年我妈不顾一切为他铺路,最后落了个连墓碑都没有的下场。如果我不杀她,那我妈这么多年的恨和委屈,就再也不会有人为她平反了。他只记仇不记恩,他该死。”
温凌咬了咬嘴唇没再说话。
站在客观的角度去批判别人经历过的苦难,根本就是混蛋行为。
顾星翌把温凌打横抱了出去。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了爆破以及玻璃炸裂的声音。
郁泽渊踩在碎玻璃上见着完好无损的两人,轻佻地吹了个口哨:“看来我的担心有些多余。”
顾星翌难得扯了扯嘴角,笑骂一声:“知道还不赶紧滚。”
“身上这么多血,把他干掉了?”
顾星翌嗯哼一声,不置可否。
郁泽渊的眸子眯了眯:“你们大仇得报,我的事也该有个了结了。”
温凌有些诧异:“你不是已经报仇了吗?”
郁泽渊轻轻弹了下温凌的额头:“那老头儿早就逃去国外了,我杀的那些人只是小喽啰和当年的参与者罢了。我一直想要弄死的,可是他啊。”
顾星翌蹙眉:“他在m国的势力不小,你难道想单枪匹马的闯进去?”
郁泽渊轻轻扬了扬下巴:“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当年我孤身一人出来因为懦弱害死了老头儿,现在我就要单枪匹马的杀回去,给他报仇。”
“你会死。”
郁泽渊扯着嘴唇混不在意:“我已经问过老头儿了,他会原谅我的。如果我真死了,记得给我把碑立在老头儿旁边,报了仇也算是能陪陪他了。”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肯定会平安回来的。”温凌急急忙忙制止。
任何语言都是匮乏的,温凌没有他们那样晦暗到绝望的经历,也张不开嘴再去劝什么,只能嘴里说着祈祷平安的话。
郁泽渊难得眼底带着细碎的笑意:“小兔子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甜啊。”
顾星翌没拦着,他任由郁泽渊捏了捏他的脸颊。
“我把他让给你了,好好照顾着,要是敢把他欺负哭了我坐直升机回来跟你打架。”郁泽渊锤了一下顾星翌的肩膀,随后出门头也不回的开车走了。
温凌没有问顾星翌,他是不是真的非去不可。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释怀的苦难,如果不做些什么去弥补,或许这辈子都难以释怀。
抱着温凌走出去,顾星翌开车带他去了和这套房子对角线的别墅。
温凌看着已经荒废掉的房子,有些诧异:“这里是...”
顾星翌淡淡开口:“我九岁之前和后面的两年都住在这。”
他一步步抱着温凌往里面走去,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子破败的凄凉感。
站在花园的正下方,顾星翌停下了脚步:“这里,我妈当时就倒在这,血一直流进了花园里。”
温凌捂着嘴瞪大了眼睛,眼底的泪意轻轻闪烁。
如果之前日记里的一切都只是苍白的文字,那么此刻站在这里,温凌终于感受到了顾星翌的无力和绝望。
抬起头看着那个已经没有了窗户的顶楼,他当时是不是在里面,透过小小的门缝眼睁睁看着却无力阻止?
“顾明朗在后面搬离这里以后,想要把这个房子烧了。我买通了风水大师,告诉他如果烧了这房子,他必被厉鬼缠身,才让他断了年头。”
“不过他太心虚了,亲手敲碎了所有的玻璃,把整个房子弄的满屋狼藉才离开这里。他或许是想恐吓我妈吧,让她永远都别靠近他。”
温凌听得心如刀绞,他甚至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才能安慰面前抱着自己的人。
顾星翌低头,把头埋在温凌的肩颈轻轻嗅了一下:“温凌,我只有你了。”
他又一次重复着。
现在的顾星翌精神状态很差,似乎有些崩坏。
“以后一定都会好起来的,不要再杀人了,如果你继续一意孤行,那和你父亲又有什么区别呢?”
顾星翌抬起头,黑沉的眸子定定看着温凌,随后露出一抹笑容来:“你说得对。”
离开这个荒废的别墅,顾星翌把他带到了市中心的大平层里。
顾星翌似乎真的听进去了温凌的话,不再提及那座孤岛,也不再张嘴闭嘴的说杀人。
但他似乎对温凌的情感愈发病态。
除了上厕所的时间以外,顾星翌几乎和温凌寸步不离。
“我们今天应该去拆石膏了吧?”温凌晃了晃腿问道。
顾星翌慢条斯理地帮他把衣服穿好,抱着人下楼:“已经预约好了。”
拆了石膏,温凌终于能自由跑跳了。
他兴奋地跑过马路似乎想要去对面的饮品店买个冰淇淋吃,可是下一秒,顾星翌却忽然搂住他的腰肢把他扣进怀里。
温凌被搂的猝不及防,有些错愕。
顾星翌黑色的眼眸里翻滚着怒意的海浪,似乎要将温凌吞没。
“腿好了就想逃跑是么?温凌,你真的以为我会无限纵容你,即便你一次次逃跑我也会一笔勾销?”
“我只是想买个冰淇淋...”温凌小声开口,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顾星翌眼底的怒意散去些许,随后冷着脸给温凌买了一个甜筒。
温凌抱着甜筒心不在焉地吃着,奶油味香甜,冰冰凉凉的口感曾经是他的最爱。
不对劲...顾星翌现在实在太不对劲了。
自从他爸爸死了以后,顾星翌对他的执著感就像是着了魔一样。
前几天晚上他自己偷偷下床上厕所,顾星翌就像是被瞬间惊醒了一样死死抓着他的手腕,连嗓音都有些冷。
知道他是去上厕所才稍微缓和一些,一言不发抱着他去洗手间。
回到公寓,温凌坐在沙发上鼓起勇气看着顾星翌:“阿翌,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一谈。我们最近的相处方式实在是太奇怪了,我不会逃跑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是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几个月之前,你也是这么边哭边向我保证的,解雇呢?”
温凌被噎的哑口无言,随后还是忍不住解释:“我当时太害怕了,我从来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存在,我一个人漂到这种地方,不吓得想逃跑才奇怪啊。”
顾星翌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温凌咽了咽口水:“可是后面和你和郁泽渊在那个房子里住的那段时间,我承认对你们的感官有所改变。后来知道了你的故事,我...”
耳尖的羞红让他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咬了咬牙,温凌环住顾星翌的脖子轻轻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我不会逃跑的,童年的创伤或许永远没有办法填平,这一点上我们都拥有缺失,可是以后的生活,是我们可以决定的,我希望可以和你一起走下去。”
顾星翌眼眸沉沉:“你知道么,刚刚你头也不回离开我的时候,我连怎么做都已经想好了。”
那眼神实在是太过充满侵略性,温凌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什么怎么做...你想干什么?”
顾星翌苍白冰冷的指尖顺着温凌的喉结滑动。
有些微痒的触感让温凌不停躲闪,最后再顾星翌几乎要把他吃掉的目光中停了下来。
温凌躺在沙发上被顾星翌圈在身下,他听着男人的话忍不住汗毛直立。
“想把你的脚踝锁在床上,想把你关在这里不被任何人知道,想你和我一起腐烂在这里。”
“温凌,我早就想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