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凌一整夜都没有睡着,只要一闭上眼睛,桑芜那张脸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温凌帮温父办理了出院手续。
医生叮嘱:“最近还是要好好休养,不要剧烈运动,做一些缓慢的康复训练。”
温凌认真记下来,随后推着轮椅带温父下了楼。
“这两天可让你遭罪了,有保姆不该让你来的。”温父看着温凌眼睛下的青色,有些心疼。
温凌笑着开口安慰温父:“其他人照顾您我不放心嘛,还是自己照顾比较好。”
回到家,温凌帮温父把一切都安顿好,又联系了康复中心的金牌医生。
温母一个人在外面忙着事业,温凌不想让她再担心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他和桑芜约定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周。
终于,在晚上熟睡之际,温凌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原本苍翠的姻缘树此刻开满了桃花红艳似火。
上面用红色绳子系好的姻缘令此刻正伴着风轻轻晃动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温凌有些恍惚,姻缘树怎么忽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这桃花开的未免太艳了一些。
沙沙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温凌猛地回过头,他看见了桑芜的脸。
没有了以往温柔的模样,桑芜似乎又变成了他初遇时的样子。
眸子中冷漠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原本平静的眉宇间似乎也染上了戾气。
温凌正欲说些什么,却忽然被扼住了脖子。
桑芜捏着温凌细弱的脖颈,似乎只要稍微一用力,就可以将其扭断。
“你失约了。”桑芜的嗓音很冷,像是在陈述事实:“你背叛了我。”
窒息感一点点传来,温凌的表情有些痛苦。
“我...没有...”
桑芜看着温凌痛苦的表情和已经憋红的脸:“我在那等了你一整夜,你没有回来。”
“温凌,我给了你七天时间,你依然没回来。”
温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解释什么呢?桑芜说得是事实啊。
他没有按约定回来,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辜负了人家。
“对不起...”温凌垂下眸子。
他不得不这样做,父亲的病并不算轻,如果有了什么闪失,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桑芜冷笑一声,浅色的眸子此刻更是凝上一层寒霜。
颈间传来剧痛,温凌忍不住喊出声来。
桑芜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捏着一小块锋利的玉石磨砺出来的刀刃,他深深划破了温凌的脖子,将什么东西塞了进去。
温凌拼命挣扎,却无异于蚍蜉撼树。
“情蛊已成,你体内的蛊是情蛊的死蛊,若是三日内不回来,必死无疑。”桑芜松开温凌的脖子。
温凌疼的冷汗直流,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从脖颈一路游窜至心脉。
扯开衣服,温凌看见了自己左胸心脏上长出了一个奇怪的纹路,像是棵树。
“若树长成,你心头血枯竭,就会死。”桑芜冷眼看着温凌跌坐在地上,白皙的脖颈正涓涓流血,颓靡中带着凌虐的美。
指尖还染着温凌的血,桑芜开口:“温凌,别让我失望。”
............
温凌猛地从床上惊醒,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胸腔剧烈起伏着。
他慌慌张张地下床跑进卫生间,扯开衣服,温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白皙单薄的胸膛上赫然是一棵还未长成的树。
红色的纹路诡异又糜艳,此刻他正隐隐有着要生长的趋势。
不是梦。
桑芜他...动真格了。
温凌的浑身都在发软,脑袋有些许的空白。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温凌一整天都有些不在状态,先是频频走神,到后面完全开始恍惚起来。
第二天起床,温凌又一次跑到洗手间扒开衣服。
树的形状变了。
昨天还是小树苗的状态,今天就已经开始明显地生长起来。
此刻胸口的纹路开始发烫,温度几乎要灼烧温凌的皮肤,剧烈的疼痛让温凌跌坐在洗手间的地砖上。
他额间冒着细细密密的冷汗,用力咬着嘴唇。
过了许久,痛感才渐渐消失。
温凌脱下衣服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转身下楼。
温父看着温凌苍白到没有任何血色的脸,忍不住蹙眉。
“康复中心的医生已经联系好了,你正常忙你的就行,不用每天陪着我。”温父拍了拍温凌的肩膀:“想做什么事就去做。”
温凌现在的状态实在太明显了,有心事,整个人都心神不宁。
他不愿意强迫孩子把隐私告诉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他。
温凌的心中有些复杂,眼眶酸胀的要命,他拼命压抑住哭腔,用力抱住温父。
“爸,我可能要走了。”
“年轻人,该出去闯一闯的,爸尊重你的意愿。”温父拍了拍温凌的后背语气宽慰:“这十八年间我跟你妈早就想通了,如果能找回你,任何事情我们都会无条件支持,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剩下的一切,交给爸爸妈妈就好。”
温凌抱着温父,哭的泣不成声。
迟来了十八年的父爱母爱,虽然只是昙花一现,也让他觉得此生无憾了。
温凌打包好行李,拎着自己的行李箱重新踏上了回苗疆的路程。
再次回来,温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没有想象中的欣喜了。
他在外面的世界有了羁绊,却又不得不回到这里。
他不是自愿的,即便这里有他的爱人。
这样被强迫的感觉让温凌的心里有些难过,可他明白,是自己失约在先的。
他没有对桑芜守诺。
整理好心情,温凌再一次进入了那个已经轻车熟路的地段。
............
这一次的攀爬似乎比以往都要快的太多了。
仅仅用了一个多小时,温凌就翻了过来。
像是有谁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自己一样。
温凌走出山路,看着熟悉的兰韵花丛,那里依旧站着一个人。
桑芜一席白色的衣着,整个人清冷疏离贵不可攀。
温凌一瞬间变得怯懦起来。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桑芜,又要如何解释。
桑芜只是走到他的面前,面色自然地牵起他的手。
温凌不敢有太多疑问,只是缩着脑袋表情怯怯的任由桑芜把自己带走。
回到桑芜那熟悉的院落,温凌终于意识到,这里是与世隔绝的地方,没有发达的互联网,任何消息都是闭塞的。
可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里,他遇到了一个自己很爱的人。
“吃饭了么?”桑芜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温凌,温凌乖乖摇头。
他早晨起很早赶飞机回来的,根本没有来得及吃饭。
桑芜没有再回答,只是转身去了小厨房,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桌子上。
“吃点东西吧。”
温凌没敢反抗,坐在椅子上抱着饭碗小口小口地吃着。
桑芜撑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温凌一时间有些坐立难安。
“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我不需要。”
温凌咬了咬嘴唇,随后又低下头认真扒饭。
两人相顾无言,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奇怪,明明离开时他还信誓旦旦地和桑芜保证,他们还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不是故意不回来的...我爸爸出了车祸,我当时抽不开身,对不起。”温凌绞着衣服解释。
桑芜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看着温凌,似乎并不在意。
“无妨。”
“那这个蛊...”
桑芜的指尖轻轻摩挲温凌幼嫩的喉结:“这个蛊是我对你的惩罚,无论什么原因,你失约于我是无可争辩的事实。我给了你七天的时间,可你仍旧没有回来。温凌,我不允许出现背叛。如果我不用这种强硬的手段,你会回来么?”
温凌沉默了,他会回来,但不会是现在。
“我可以对你在这次的失约既往不咎,但我不会再给你机会离开了。”、
他轻轻挑开温凌的衣襟,看着那胸口前已经停止生长的纹路。
“只要你一直待在寨子里不离我太远,这个纹路就永远不会蔓延。”他轻轻吻了吻温凌的手,笑容中带着毫不遮掩的恶意:“你离不开的,阿凌。”
温凌没再说话,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难道他永远都没有机会再和家人见面了吗?他们才刚刚相认啊...还没有好好和妈妈道别...
温凌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忽然推开桑芜冲了出去。
桑芜没有追,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温凌越跑越远。
站在村口的位置,温凌的心脏忽然剧烈地疼痛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痛意让温凌瞬间脱力趴在地上。
他蜷缩起身子,心脏的我位置如火灼烧,痛不欲生。
温凌的额头冷汗直流,耳朵也开始嗡鸣起来。
桑芜如同救世主一般一步步走到温凌面前缓缓蹲下身子,他摸了摸温凌的脑袋想,像是在训斥不懂事的小朋友。
“真是不听话,总要吃些苦头才会变乖。”
他把温凌抱在怀里,一步步朝着温凌逃跑的路线原路返回。
桑芜清冷的嗓音中带着蛊惑的意味。
“阿凌,好好看看你是怎么离开这里,又逃不出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