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
这是陆恩熙从未听过的名字。
从佣人的只言片语中,陆恩熙已经获悉了自己应该知道的大部分消息。
司薄年有过一个深爱的青梅竹马,那是整个司家的长辈一致认可的掌门儿媳,是司薄年心头的白月光。
两人是什么样的关系?一起长大,两小无猜,彼此见证成长,分享青春的每一片美好?
所谓青梅竹马,不就是那样吗?
陆恩熙寥落的苦笑,难怪她无论多努力都无法走进司薄年的心里啊,他的心早已被一个人占据了,没有腾出留给她的空间。
当初他被迫娶她时,一定非常愤怒非常窝火,还带着一丝报复吧?
喜欢的人已经得不到,其他的人都是将就,既然如此,不如选一个可以在事业上帮助自己的。
于是,她才能在众多的候选人中被命中。
时至今日,她依然无法忘记新婚之夜,司薄年那张冷漠如冰雪的脸。
他看着一身鲜红敬酒服的她,没有表情,没有温度,没有一丝丝新婚燕尔的愉悦,【我可以娶你,但不可能爱你。】
那时,他心里想的,大概就是容颜,他应该很生气很不平,迎娶进门的女人,并非自己的真爱。
陆恩熙用力抱着自己的头,不让往事把自己击垮。
她再也坐不下去,快步走出别墅。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疯狂震动。
“喂?”
司薄年站在空无一人的偏厅,茶几上的水果点心原封不动,好像压根没人出现过,“你在哪儿?”
陆恩熙仰头望着天空,克制着情绪,“外面。”
司薄年拧着眉大步往外走,脚底生风,走得比平时快很多,不多时就看到停在门外的车,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生机。
他突然有点慌,很担心打开门看到的依然是一片空荡荡。
“怎么出来了?”
他花了一些功夫才打开车门,万幸,昏暗的光线中,是女人有些疲惫的小脸儿,她还在,就是最好的消息。
陆恩熙放下手机,没所谓的道,“有人过去,我怕被发现,就偷偷出来了。”
把自己形容的像个小偷。
司薄年附身坐进去,“是我考虑不周。”
他在间接道歉?
陆恩熙也没放在心上,开车,调头,往回走,“你怎么这么快?”
司薄年道,“没什么事,就聊几句。”
哦,聊婚姻大事吧?
家里又给你安排了门当户对的大小姐吗?
陆恩熙点头,“回帝尊?”
“去吃饭。”
陆恩熙快要笑出来,“司少和自己的父母吃团圆饭居然没吃饱?”
司薄年很巧的看到她的笑容,眼睛闪烁着光圈,水汪汪的眸子赛过月光下的湖面,他有些失神,“家里换了厨师,饭菜不合口味。”
瞧瞧,这才是真实的司少,把挑剔刻在骨子里。
“司少想去哪儿吃?”
“你问我?”
陆恩熙眨了下眼睛。
不该问他吗?难道作为他的助理,要学会读心术?
“你的意思是,我来选择?”
司薄年靠着椅背,身心轻松,“你以为助理好当?选餐厅也是业务能力之一。”
陆恩熙不屑的扁了扁嘴巴,“那行,你让我选的。”
“你不也没吃?一起。”
和父母聊天,三两句就吵起来,意见不合,态度各异,每个人都试图说服对方,好不容易心平气和,又挑出他最讨厌的话题。
从相亲说到企业管理,从戴羽彤住院说到找女人一定要聪明谨慎识大体,又把司鸣司南这些人拿出来一一分析,耳提面命让他在集团务必小心。
他有胃口吃饭才怪。
也只有这一刻,和陆恩熙并肩坐在车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看着路灯安静后退,他才真正感受了放松。
他很诧异,自己是何时产生了这个想法。
以往他和陆恩熙单独相处时,每每都只有厌倦不耐,恨不得她永远消失。
人,真的会变。
心,也会变。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下。
陆恩熙解开安全带,“司少,请下车。”
司薄年抬头看到一家螺蛳粉店,脸色骤然从晴朗转为阴雨,“陆恩熙,你逗我?”
都连名带姓叫她了,可见很不满意。
但她不想管那么多,她心里难受着呢,就想赶紧把肠胃给伺候好,“我记得司少上次在滨城古镇,吃的还挺开心,这家店是地道的柳州口味,比那个好吃,而且我快饿死了,不想换地方。”
司薄年不悦道,“不是有点心?”
他提前交代佣人准备了食物,就是怕她饿,可她一点没动。
“你家的东西,我可不敢吃,怕被剁手。”
司薄年:“……”
司薄年今日穿的是意大利纯手工西装,法国定制的皮鞋,从头发丝到鞋底,精致的可以拿去名品店当模特,与简单的小店格格不入。
可陆恩熙突然就不想讨好他了,“司少要是不想吃可以不吃,我饿了。”
说完,她迈开腿走进去,大声喊,“老板,一碗招牌螺蛳粉,多放辣椒!”
她找个靠门的位置坐下,对着空调的出风口吹,可是吹不掉心里的燥热烦闷。
不多时,她感到一阵清凉的寒气,接着是男人黑压压的身影。
司薄年黑着脸坐她对面,“自己什么肠胃不知道?能吃那么多辣椒?”
陆恩熙搅拌着刚上桌的粉,红彤彤的一层辣椒,“我肠胃很好,而且吃辣椒美白。”
她吞下一口粉,火辣辣的口感瞬间冲到鼻梁,呛得她眼泪刷地流出来,两只大眼水盈盈的,对面的一切都蒙上了水雾。
真好,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哭了。
陆恩熙抽了张纸,潦草擦去眼泪,可泪水越擦越多,心酸委屈难受,好多情绪杂糅,全在眼眶里喷薄,泪珠啪嗒啪嗒掉在手背上,她呼呼吹着热气,“真辣,真过瘾!”
司薄年眉头拧成深深的川字,递给她一杯矿泉水,“逞能,不能吃就别吃。”
陆恩熙没喝水,喝了还怎么痛快的哭,“你不知道,辣是最过瘾的口味,人呢,时不时就得吃一顿变态辣,把身体里的毒气逼出去。”
她连着又吃了好几口,嘴巴辣的发木,眼睛也红通通的浮肿起来。
司薄年无奈道,“我看你是作死。”
是啊,她可不是在作死。
她都作死好几年了,哪一次不比这个难受?
陆恩熙一拍桌子,“老板,给我冰镇啤酒!”
司薄年差点拎着她脖子拽出去,“还喝酒?你差不多行了。”
陆恩熙笑眯眯接过打开的啤酒,瓶身冰凉,握着扎手,她仰头,咕嘟咕嘟猛灌了好几口,冰凉与辛辣混合,在肠胃里疯狂厮杀。
喝了半瓶啤酒之后,陆恩熙目光有些轻晃,她凝神看着司薄年,“现在是下班时间,我的工作完成了,所以司少,你不要管我。”
司薄年气的太阳穴狂跳,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不允许她再喝,“你还没送老板回家,自己喝成这样,是想造反?”
她是忘了自己的酒量吗?
不记得自己一杯倒?
陆恩熙水润的嘴巴砸吧一下,似认真似调侃,“我问你个事情,行不行?”
司薄年抽出几张纸,擦拭她的嘴角,“要问回去问。”
陆恩熙一手拽着桌腿,耍赖般不肯动,“你回答完我就走,就一个问题。”
司薄年被她磨得没脾气,“你说。”
“嗝……”陆恩熙打了个酒嗝,手掌扇了扇风,“你以前……青春年少的时候,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就是别人说的青梅竹马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