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梦说的?”
张宇恒不忍心告诉她,她分手的消息在律所传遍了,大家都在说陆恩熙的好运走到尽头,被男人甩了以后,又被km的律师打脸,往后的人生肯定都是下坡路。
诸如“出头风”、“靠男人”、“走后门”之类的词汇,更是与她的名字挂在一起。
陆恩熙的努力,张宇恒很清楚,所以他比任何人都不想她受伤,“那丫头嘴巴没个把门的,你以后不要什么事都跟她说。”
“她不就跟你一个人说了吗?又没在外面乱传,那些胡说八道的人,我一点也不在意。”
如果活在别人的嘴巴里,那人生该有多累,多憋屈?不用做事,天天光生气都要气死。
张宇恒看她心态挺好,不像装出来的,便稍微放了心,“长征集团上诉吗?”
陆恩熙道,“副主任在沟通,不管最后上不上诉,我都会准备好材料。”
张宇恒往前凑一点,低声道,“你觉得杜俊杰提出的证据,可信吗?是混淆是非,还是还原真相?”
陆恩熙放下文件,冷静的看向他,“你怀疑长征集团的员工不是因为办公室建材得的病?”
张宇恒道,“如果没有提前得知这件事,单看杜俊杰给出的证据,确实很容易将他们的病情合理化,你看,最年轻的那位患者,外公和爷爷都死于白血病,这种家族遗传病很容易继承给下一代,而且,他是程序员,长期熬夜加班压力很大,亚健康相当严重……”
陆恩熙抿唇,“如果没有污染源,他不会这么早就得病,他外公去世时五十岁,他爷爷则是五十三岁,而他呢?还不到三十。”
张宇恒道,“那个时代癌症是稀罕病,很多人知道这个病是通过韩剧啊,可是你看当今社会,绝症越来越年轻化,你应该看到杜俊杰提供的加班证明了吧?那位患者一个月加班27天,十二点之前没离开过公司,长期内耗,抵抗力肯定不行的。”
陆恩熙用力揉几下眉心,她很愿意往另外一个方向思考,因为如果张宇恒的逻辑是对的,那么长征集团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这个患者甚至可以算成工伤,一旦传出去,长征集团将落个压榨员工的恶名。
张宇恒接着说,“再者,四十多岁的这两位都在市场部工作,长期饮酒、抽烟,应付各种客户,身体能好吗?其中一个有购买新家具的记录,你也知道,新家具是甲醛污染的大头,另外一个呢,有健身习惯,一周三次去健身房撸铁,那家健身房购置的设备、翻修使用的材料,就能保证安全健康吗?”
陆恩熙道,“我查过他们经常出入的地方,健身房没问题,购买的器材都合格。”
“不要一味相信检验合格证,检测时的温度湿度,都会影响结果。”
陆恩熙靠向椅背,神色凝重,“你是不是被杜俊杰的证词洗脑了?”
“我只是站在局外人的立场看问题,当然,作为原告律师,咱们的任务不是分析真假,而是替他们达成目标,想尽办法让长征胜利。”
是,律师的责任就是搜集一切证据,辅助自己的立场,而这个立场是不是绝对正确,并不重要。
陆恩熙卷紧纤细的手指,轻笑,“没错,我就要想尽办法让长征集团胜利,让km点头道歉!”
司薄年可以耍手段胜诉,她也能通过特殊手段反击。
谁笑到最后还不确定呢!
张宇恒想说话,但手机响了,他笑了笑,“是唐贺。”
陆恩熙偏头,“接啊。”
张宇恒打开外放音,“老唐。”
唐贺第一句话便是,“陆恩熙在你身边吗?”
张宇恒看看对面,“有什么话不能让她知道?”
“我怕她听到会爆炸,所以这事儿恐怕得由你跟她说。”
陆恩熙听他的语气,便猜到可能是长征的事,直接开口,“副主任,我在这里,你不要小看你我的承受力,说吧。”
唐贺骂了句脏话,“靠!”
张宇恒挠挠眉心,“你姑姑什么意思?”
“长征不上诉。”
陆恩熙明显怔了一下,“理由呢?”
唐贺道,“听我姑妈的意思,高层有人不想上诉,所以这件事暂时压下——恩熙,我知道你输掉官司很不服气,但我多方沟通过,长征的高层有意压下此事,再做任何事都没有意义了。”
陆恩熙很苦涩地笑了一声,“真是厉害啊。”
司薄年为了让长征彻底闭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在根源上断了麻烦。
长征不上诉,明远手握着胜诉的判决书,从此高枕无忧。
司薄年的权势到底延伸到了什么程度?连半国资的企业都能插手。
唐贺和她一样生气,奈何那边已经下了死命令,他姑姑也无可奈何。
原因不过三个,其一长征确实理亏,其二,有人给他们施压,其三,有人买通了上面的人。
至于是哪一个,长征不会跟他们说。
“你放平心态,后面还有很多官司要打,不要因为一次的失利就悲观。”唐贺安慰她。
陆恩熙道,“这话你自己能说服自己吗?”
“不能。”
陆恩熙补充,“不能,但是没有别的办法,是吧?”
唐贺道,“km在背后搞鬼,但我们找不到证据就无法起诉,稍不留神会被他们反手利用,你知道我的意思。”
“患者呢?谁为他们负责?他们是长征的员工,长征能给予多少帮助?”
唐贺道,“长征将以不可抗力为由,终止与他们的合作,并一次性支付一年的工资。”
“然后呢?”
一年的工资能支持癌症患者多久的治疗?能安排他们的后事吗?
唐贺道,“恩熙,长征集团给出的补偿已经比其他公司高很多了,这不是工伤,企业不会承担太多。”
陆恩熙理解,企业不是慈善机构,“明白。”
迟疑一下,唐贺说,“我个人可以给出一定的帮助。”
陆恩熙道,“你只是律师,又不是慈善家,要是每个当事人都帮衬,你顾得过来吗?”
何况,这种责任是一个家庭一辈子的羁绊,唐贺没理由供养他们。
“你忘了,我是富三代,最不缺的就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