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恩熙想讽刺回去,奈何电话响了。
她给出一抹莫测的笑,扬起手机道,“接电话。”
走出律所的玻璃门,陆律师疾步去按电梯,“你到了?”
“嗯,等你。”
电梯还在下面没上来,从大楼走过去得五分钟,陆恩熙不确定这个时间司薄年会不会不耐烦,“我尽快,你稍微等等。”
那边司薄年还没说话,她身后突然跳出来一个声音,“是不是红玫瑰先生啊?送了这么多天的花儿,什么时候揭开神秘面纱呀?”
曹珊喊完,林舒紧跟着高声道,“就是啊,这么久了也没见你接送我们陆律师,不知道陆律师异性缘很好吗?就不怕被人抢走哦?”
陆恩熙一把摁断电话,可那些声音早已传出去,被司薄年听了个干净。
红玫瑰先生?
异性缘很好?
司薄年从陆恩熙的电话里听到两个女人的声音,她们在说同一件事。
那就是有个男人给陆恩熙送了很长时间的玫瑰花,但是她们并没见过对方是谁。
一声轻哼从司薄年的鼻息里溢出,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冷却了。
再也看不出一丝一毫来接陆恩熙的轻快。
林修晨不用回头就感觉到车内的气压陡然降低,空气好像被抽走了一大半,呼吸堵的很不顺畅。
总裁给少奶奶打电话,按道理说不是应该心情很好吗?怎么反而生气了?
林修晨斗胆问了句,“总裁,陆律师今天终于能看到她哥哥了,肯定很开心。”
“她是开心。”
语气里有淡淡的凉意。
林修晨摸不清头脑,是他说错话了吗?
陆律师开心,总裁也会开心,这不是最近以来都惯用的铁律吗?
等了一会儿,林修晨越发感觉后背凉凉的,总裁是不是太想看到少奶奶,一分一秒也不想等,然后心情才这么差?
林修晨再次发挥自己不怕死的精神,“总裁,陆律师从那边过来再快也得五六分钟,她穿着高跟鞋走路应该不方便的,走得太快又不安全……”
司薄年打断他,“这么多话,你去背她?”
林修晨再也不敢废话了,只恨自己手里没有胶带,无法通过封住嘴巴证明决心。
陆恩熙迈开最大步伐,仍旧用了四分钟,认出司薄年的车,她余光很快地看了四周,然后去拉副驾驶的门。
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好像含着雪似的,格外冷,“过来。”
以前陆恩熙说司薄年说这个两个字的时候特别像训狗,已经很久没再听到了,今天再次领教,又是原来的配方,司薄年从没改变过。
俯身坐进后排,陆恩熙明显感觉到气氛诡异,她想问林修晨怎么了,但时机不允许,“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
她今天有求于人,态度不得不放低,也不敢硬刚司薄年,他心情不好,她忍着让着就是了。
车子启动,稳当的如履平地。
等开出七八公里,依然没人说话。
司薄年雕刻般的侧颜释放出危险的信号,要是再不打破沉默,他可能会随机抓个人丢出去泄愤。
陆恩熙懂了,他的情绪八成和那通电话有关。
“你听到了?”
司薄年轻哼,“想炫耀?”
陆恩熙真想回去撕烂曹珊和林舒的嘴!
“那个……是误会。”
司薄年钢铁焊成的表情终于被撬开一丝丝缝隙,但流泻的风更冷,“红玫瑰是什么意思,还能误会?”
果然是听到了。
陆恩熙道,“玫瑰花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因为给我安排相亲的人太多,还有难免遇到异性当事人,我不想对方有别的想法,所以就自己给自己在网上预定了鲜花,一周两次送货上门,现在很流行这种,很多单身女性都这么做。”
她说完,隔壁座位上水泥浇筑的冷漠表情好像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地震,终于有了波动,“还挺会找借口。”
但她愿意找借口,愿意解释,说明心里至少有点在乎他。
想到她解释的原因也可能是今晚得看他脸色,司薄年的情绪又跌了下去。
“听你的意思,和你接触的男人都对你有想法?异性缘这么好?”
陆恩熙真要气死,司薄年也太斤斤计较了,“我只是防患于未然,我们这一行,女律师不管多努力都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尤其是单身未婚,适当的避嫌等于自保。”
而且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挺奏效的,除了唐贺。
唐贺一开始还有所忌惮,后来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完全无视她的解释,全然把她当成单身狗。
司薄年闭目来消化心里的火气,“你可以用更简单的办法。”
“什么?”
“你同事说过。”
陆恩熙费解,林舒和曹珊能有什么好办法?她们巴不得看她的笑话。
难道司薄年的意思是,让她们看到他?顺理成章认成送花的男人?
陆恩熙扶额。
要是被司薄年知道那些花是何居正送的,他会不会炸了整栋楼?
再说,她不想要这样的办法!
陆恩熙做出让步,“如果有更好的方式,我也会考虑。”
林修晨始终抿着嘴不发表意见,顺利将车开到满月堡。
司薄年下车,刚好看到夕阳缓缓从西方山头往下沉,金箔般的万丈光芒染红了半座山头。
今天的夕阳,与庆祝满月堡正式开业那天极为相似。
陆恩熙却没心情看风景,“司少,我哥的航班几点能到?”
司薄年一手插裤袋,面朝西方,“急什么?我还能半路上再把他送回去?”
陆恩熙发现司薄年脾气很差,开心时说话一个样,不爽又是一个样,十分难琢磨,“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时间,好提前准备。”
“你要准备什么?你是会做饭还是要打扫卫生?”
“我的意思是,他晚上要住的房间,我想先看看。”
“信不过满月堡的客房服务,要亲自出马?我怎么不记得陆小姐学过酒店管理。”
夹枪带棒的语气,简直和刚回国见他时一模一样,合着这些天的相处都白费了。
阴阳怪气真的很难受,陆恩熙忍无可忍道,“我和我哥几个月没见了,难道想有点仪式感不对吗?你要是还在因为送花那件事对我有偏见,大可以说出来。”
林修晨站在几米外,用意念给自己画了好几道十字。
老天,他突然有点不希望少奶奶和总裁复合了。
总裁这低气压,哪个女人扛得住啊?
司薄年转身看着她,“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跟我吵架?”
他嗓音低沉,眼尾卷着不悦。
陆恩熙噤声,咬了咬内腮的软肉,把脾气生生吞下去,“我没跟你吵架。”
她眉眼低垂,长发顺着耳边溜出一缕,飘逸在身前,夕阳的波光流转在脸上,很瘦的一张小脸,连巴掌大都不及。
司薄年的心忽然软了,“为什么不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