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萧谷的声音从山中响起，那明显带着的几分笑意让正在弯腰锄地的老人猛然一愣。
只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然后带着几分不喜的神色回过身子，看着那一脸开心之色的儿子直接冷哼了一声。
“这无缘无故的你回来干嘛？”
“....我要是说看看你，你会把我轰出去么？”萧谷在那里似笑非笑的，可还没等他走进去，然后就直接被一铁锨拍在了木栅栏上给他阻止了。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轰出去的！”萧大山脸色不变，然后用非常严肃的语气朝着萧谷说道，“因为我压根就不会让你进来！”
“....老爷子，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狠心了？”萧谷看着面前的萧大山，是真的有些急了，“你都这个岁数了。
你不想去看病，你也不想去跟着我，我都依着你..
那你是不是可以想一想我啊，你养了我这么久，你就当养了一条狗。
现在你想通了把狗扔了，你还不让我自己找回来么？
我去京都，我就是想要看看我自己是从哪里出来的，我就看看我本来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你这是跟我较什么劲....”
萧谷似乎是真的有些难受，这一次本想着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位，但是看着萧大山这么一副态度，最终也是忍不住朝着萧大山抱怨了起来。
或许...这种近乎于失态的情绪，也就只有在萧大山的面前，才会出现吧。
等到萧谷将这些话都一口气儿说出来了之后，他也是忍不住深吸一口，脸色有些尴尬的看着面前的老爹。
“老爷子，刚刚我可能...”
“进来吧。”萧大山这一次却是直接打开了木栅栏，然后将萧谷给迎了进来，“也是时候和你好好聊聊了。”
“.....”萧谷看着自己噼里啪啦一顿发泄之后，那被打开的木栅栏也是忍不住的摇了摇头，“我说老爷子你这...属驴的么？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要不...我干脆一点再训您一顿，您让我给您号个脉开点药？”
“滚！”萧大山也不客气，直接一句话给萧谷噎死了，“坐下吧，有些话...咱们爷俩是该说清楚了。”
“说啥，你还真以为我出去一趟就不要你了么，那我总得去看看我亲爹娘长什么样子对不对，毕竟当初不是人家扔的我。
另外就是...我扩展一下业务，还他们的人情，最后...我一定会回来守着您老的。
你就别担心了行吗！”
萧谷看着这么一副油盐不进模样的萧大山，也是忍不住有些怨气。
这搞得他好像是什么把养父抛弃了一样，他至于的嘛！
“我知道你不是不要我了，但是我却不能要你了！”萧大山看着面前的萧谷却是直接叹息了一声，然后在萧谷想要开口之前，就直接抬手打断了他。
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萧大山当然不想就这么结束。
但是有些事情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和这个小子做一个了断。
“小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的想法和心思。
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么，看着混不吝不肯吃亏，不过对于自己人你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委屈的。
更何况是你老子我？
可是你想没想过，这么做你对你的亲生父母怎么交代？”
“我...”
“你也说了，当年不是他们将你扔了..你如果最后选择了这个村子，那你让那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家人怎么办？”
“我...这个和你又没关系，你瞎操什么心！”萧谷嘴直接一撇，感觉这老爷子是越来越执拗了。
难不成是得了这天下最难解的绝症，更年期？
这死牛角尖儿钻得让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小子啊...和我当然有关系！”萧大山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是我想要给自己留下一个后人，所以才让他们等待了那么久...
如果...如果当初我立刻将你的来路说得清清楚楚，不会有人想着从我手里将你骗走的。
也不会有人想着将你抢走的，你即便不会很快的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也不会如同现在一样这么艰难。
或许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或许这些年你过得自己觉得也不错。
但是你想过你亲生父母的心情么？
这段时间你从我身边离开了，你越来越好，距离我这个糟老头子也是越来越远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你有你的本事，你也有更加广袤的天地去闯一闯。
可是在这一闯之后，却是让我这个老头子感觉到了什么叫做难受。
我这还是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外面闯，只是想你的时候你不在身边而已。
可是你的父母...他们从你出生的时候就让人将你偷走了，这么多年他们又多么担心有多么难受。
如果之前我还可以劝自己不要那么想，但是现在...
我劝不动自己了！”
“老头子，你今天这是非要这么煽情么？”萧谷看着面前的老头子，脸色也是忍不住的灰暗了起来。
“这不是煽情，是真的看到了一些东西，所以老头子就想明白了而已。
你以为自己这是重情重义么，你不过是...自私而已。
他们没有对不起你，他们也没有忘了你，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我一直装傻充楞在这里沉默着的话。
或许早就能够让你们一家人团聚了。
我并不在乎你在这里的这些年是受苦了，还是享福了。
我也不在乎你去了那里是找到了有钱的爹妈了还是去扶贫救灾了。
总之这是你的生活。
我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将你从他们的身边夺走。
这么多年了，我已经将你藏起来这么多年了，是我当年靠着自己的那点关系将你的户口上在了我这里。
是我这么多年自私自利的将你留在了我的身边。
是我明明可以去做，但是却选择了沉默。
很多时候...明知道真相而选择沉默就是帮凶。
这些年我在这里自欺欺人，直到我看到你和郭啸天两个人亲自将那些被弄到这山里面的女人还回去的时候。
亲眼看到她们的那些家人哭着喊着将她们带走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人的感情其实是相通的。
很不幸，你老子我到现在也不算是一个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人。
今年你也来了，咱们爷俩也算是说得清清楚楚了。
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也明白你的想法，但是你就算是让你老子能够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从今往后别再来了，你的秘密我帮着你看着。
等到你走了，我也会将这里的秘密全都带走。
你在这大山里面留下来的那些种子，足够这个村子的人吃饱喝足了，也足够我这个老头子安享晚年了。
你在这大山里面的一切，也都随着这一次谈话结束吧。
这里不是你的家，也不应该成为你的家。
在这里的回忆就让他留在这里吧。
走吧，走吧...”
萧大山最后带着一脸的笑容朝着那萧谷摆了摆手，再多的话他也没有多说。
他只是告诉了萧谷自己心中的想法，同时也没有征求萧谷的意见。
或许在这段时间里，萧大山的心里就一直在纠结，在难过，在考虑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对。
最后...即便是最后他已经做出来了属于自己的决定。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理智战胜了感性，还是该说自己的良心战胜了自己的贪念。
总之...萧谷看着再次关上的木栅栏，看着那再次背过身子操劳着药田的背影。
他终于明白了，他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