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得咬牙,紧握的双手都在不断颤抖。
这种人渣,死不足惜!
有什么好查的!
姜黛快步向回走,身后的饶启追过来问她在里面到底看到了什么。
没回答,只有一个怒火连天的背影。
他跟着姜黛一路走回医院,看到在门口不耐烦等着的程灵薇。
大小姐看不上他们的行径,挑了个优雅的姿势玩手机,懒得追问。
深秋时节,饶谷洞吹起西北风,一阵接着一阵,有把人掀翻的架势。
吹了一路冷风,姜黛冷静不少。
王平是人渣,剩下的几个人可不是。
全是被无辜牵连的普通人,况且这个案件这么恶劣,不早点解决会造成社会恐慌。
她停在病房门口,轻声说:“饶启,一枝香是窑子。”
她歪头看他,嘴角扯出个嘲讽的笑:“王平把他老婆卖进去了。”
信息量太大,饶启僵在原地,一时接不上话。
头发挡住她的脸,饶启什么都看不清。
下一秒,姜黛推开病房门,情绪烟消云散。
王思思依旧在看着窗外发呆,一张小脸惨白无比。
越是这样,就越是不想被可怜吧。
她这个样子,究竟是在为父亲的死去难过、还是为了母亲的事情感到悲哀?
姜黛坐到她旁边,问:“晚上想吃什么?”
语气很熟稔,像是两个人相识了很久。
王思思迟钝地看向她,然后慢慢开口,说出来的话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冰、激、凌。”
“好啊,”姜黛认可地点点头,小声道,“那我们出去吃,偷偷的,不告诉任何人。”
女孩用力地点头。
姜黛摸摸她的脑袋,一手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现在就出发!”
两个人手牵着手出门,毫不顾忌门外站着的饶启。
他着急地叫停:“你们要去干什么?”
女孩怯怯地躲在她身后,姜黛笑,“出去吃饭。”
身后的阻止声她充耳不闻,牵着人慢悠悠向前走着。
她走得专注,没注意肩上一痛。
和人撞在一起,两人默契地回头对视。
对方比她高一点,通身黑色,纱布把脸挡得严严实实。
但姜黛就是确信,她们短暂对视了。
对方眼神带着探究和打量,还有一丝趣味,像蛇吐信子一样粘在她身上。
半晌,她已经背过身去,皮鞋在瓷砖地板上踏踏作响。
衣角被人拉扯,姜黛才回神。
牵上王思思的手继续往前走。
十月底,冰激凌并不好找,医院周边的多是些快餐店。
找了两条街,她们才找到一家冷饮店。
买到冰激凌,王思思乖巧地坐在位置上,一勺一勺盛着。
姜黛完全不同,她敞开了肚子,大快朵颐。
门口进来几个八岁左右的女孩子,穿着校服,背着小书包,应该是附近小学放学了。
她们嬉笑打闹着,好半天没决定好买什么。
王思思的动作停下来,她怔怔地看着那边,不知回想起什么,豆大的泪珠滚下来。
姜黛是在擦嘴的时候发现不对劲的,等到反应过来,她扯了张纸巾递过去。
对方僵硬地坐着,没有回应。
也许是没了外套,又吃了一份冰激凌的缘故,姜黛突然感觉冷了不少。
她小心地把女孩脸上的泪珠擦干,“再不吃就要化光了。”
王思思忽地把勺子一撂,目不斜视地往门外跑去。
她的动作很迅速,小小的身体在人群中穿梭,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变故来得太快,就连一开始守在不远处的饶启和程灵薇都没追上。
“怎么办?”饶启跑过来问,“已经看不见了。”
姜黛思索着,眼睛突然一亮,“去秤阳街!”
她不会去医院的,那种压抑的地方,被看守着,像犯人一样。
资料上标注的她的活动轨迹很简单,不是去学校就是在家里,两点一线。
最好的玩伴是隔壁的茉茉。
那个八岁的女孩子。
一定是秤阳街!
饶启在后边喊:“有异能波动!”
“知道了!”
进了秤阳街的大门,饶启还以为她会停下,但眼看着动作,全然没有减速的意思。
他瞳孔一缩,前边的人甚至提了速,一股脑扎进去。
青石板被踏得噼里啪啦作响,在巷道里回荡。
近了,近了,再快一点!
视线中出现宽阔些的道路,窄小的烟酒店,然后是那块陈旧的花色帘布。
越是靠近,气温越是低,让人不自觉以为到了深冬。
她冲进狭小的楼梯,气喘吁吁地掀开那张帘子。
——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把其他的气味全部掩盖。
王思思瘦小的身体被女人拥在怀里,脸上悲愤交加。
地上仰倒的男人身体破开一个大洞,一根巨大的冰锥从中穿刺而过,身下不断流出鲜血。
屋子里的人惊叫逃窜着,场面混乱不堪。
女人抱着她,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
王思思扭头看她,眼睛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抽走灵魂。
她的声音细细小小的,悲切地问:“妈妈,还有谁欺负你?”
女人抱着她抽噎,“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真的吗?妈妈?”她问着,眼角滚落下一大滴泪来,“妈妈,我很厉害的,你不要害怕,谁欺负你我就杀了他。”
室内气温骤降,寒意从脚底不断窜上来,姜黛被冻得瑟瑟发抖。
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
“你看,我厉害吧?”她指着地上躺着的人,像是询问,但紧接着又开始自言自语。
“可惜我不太熟练,控制不好这个东西。”
她的视线空洞,记忆不自觉回到那天晚上。
四野寂静,灯火间歇。
妈妈几天前被几个人强行拖走,爸爸还是没回家,于是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门被砸得框框作响,她透过猫眼看到了那天抓走妈妈的几个人,害怕地藏进壁橱里。
爸爸是在凌晨一点的时候回家的,带着一身酒气,把她从壁橱里揪出来。
那双大手从头顶落下来,像是把世界都遮盖了。
“他像打妈妈一样打我,我好痛啊。”
她被女人紧紧抱在怀里,语气冷冰冰的,一点一点诉说着过往。
“然后冬天来了,妈妈,我醒来的时候,他睡着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这个大叔一样。”
“好多血,我好害怕。”
女人抱着她,悲恸地哭出来,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像是被割裂开来。
“别说了,思思,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