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晶微讶,“真羡慕许经理啊,这么多人喜欢她。”
“这么多人?还有谁?”
小晶压低了声音,往陈恪面前凑了凑,“陈画家,我告诉你了,你可别跟别人说。其实我们方副总,也就是周总的兄弟,也喜欢许经理。”
陈恪惊讶,“真的?”
“可不是,虽然方总从来没说过,但我看得出来,他对许经理特别照顾,尤其是现在酒店改造,事事都顺着她。”
陈恪若有所思。
小晶接着说,“而且这么多年,方总都没谈过恋爱,身边也从来没有什么女人。”
陈恪笑了笑,“你是不是喜欢你们方总?”
小晶立即摆手,“没有没有……”
“你长得这么漂亮,正常男人一定会喜欢你的。”
小晶拢了拢头发,笑得几分羞涩,“真的?”
陈恪笑说,“我是画家,你还不相信我?要是你有时间的话,我还想请你给我当模特呢。”
小晶掩口而笑,“画家你就别开玩笑了,我就是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什么模特不模特……”
“我不开玩笑,”陈恪掏出手机,“你把你号码告诉我,有空请你吃饭。”
小晶忙不迭点头,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和陈恪又交流了一会儿,小晶掩了画室的门,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
许棠一边继续忙店里的事,一边思考如何跟许杨开口。许父的死像根刺,一直扎在她心里。就在许父出殡的第二天,许棠曾经悄悄潜入他工作的工地。当时工地停工进行安全检查,混凝土提升机都停转了,满地的沙石瓦砾,夜色中更显荒凉。许父坠落的脚手架前面仍拉着黄色的警戒线,许棠钻进去,眯眼望上看。
看了一会儿,背后忽亮起大灯,一个粗噶含混的声音高喝:“谁在那儿!”
许棠拔腿就跑,那人拿灯跟在后面追,他大约是喝了酒,脚步虚浮,跑得并不快。许棠很快就到了围墙边上,踩着水泥袋子爬上围墙翻了出去。
男人看着许棠跑了,止了脚步,高声骂了几句。
许棠落地时稍稍歪了脚,正扶着脚踝按摩,听见另一个男声响起来:“谁啊老刘!”
“许老三屋里那丫头!”
“她跑过来搞什么!”
“不晓得!人死都死了,警察都查不来证据,她有什么本事……”
两道男声渐渐远了,许棠却蹲在围墙底下,浑身发抖。就是因为这两人无心的一句对话,她笃定许父并非死于意外。
当时许杨才十三岁,刚刚升入初中,还是个半大的懵懵懂懂的孩子,对父亲还怀着毫无理由的崇拜敬仰。是以许棠虽然被怀疑和痛苦烧得内心焦灼而愤怒,却从未对许杨提过一句,生怕这个鲁莽的孩子一时克制不住冲动,铸下大错。
许棠将唐诗摊在腿上,发了好一会儿呆,连周险何时进屋都未察觉。直到一只大掌按上头顶,她才惊醒似的颤了一下,扭头朝后看去。
“想哪个野男人这么出神?”
许棠:“……”
周险在她旁边坐下,点了支烟,伸手搭在沙发靠背后面,“跟许杨说了?”
许棠摇头,“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险抽着烟,没说话。
许棠微微垂眸,“许杨跟我爸很亲。小时候他身体不好老生病,我爸再忙睡得再沉,只要许杨一不舒服了,二话不说背起来就往卫生所送。我爸为人豪爽,很讲义气。许杨很崇拜他,我不知道……”她顿了一下,“他义不容辞,但我怕他意气用事……”
周险伸手将许棠往自己怀里一揽,垂头在她额头上啄了一口,“没事,有我跟方举。”
许棠头靠着他结实宽厚的胸膛,闭眼点了点头。
——
桌布、餐盘、抱枕……零零总总,在许棠的关照之下,全部换了新,店里整体风格总算初步统一。陈恪的盘子也要画完了,只剩下最后四十多个。
下午四点多,许棠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去画室查看进度。陈恪手边还有十多个白瓷盘子,看见许棠进来,扭头一笑,“快了,晚饭之前肯定给你画完。”
许棠笑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学长。”
陈恪伸了个懒腰,“真觉得麻烦,就在这儿坐会儿,陪我聊聊天——这几天画得我啊,晚上做梦都是满坑满谷的盘子。”
许棠扑哧一笑,拉了张椅子坐下。
画好的盘子一部分摊着等着晾干,晾干了的则整整齐齐堆在一旁。许棠随意拿了一只过来,看着上面绘制的锦鲤图,赞道:“栩栩如生,画得真好。”
陈恪笑了一声,“画得好有什么用,一个研究生,到头来还不得给一个初中生打工。”
许棠笑意滞在脸上,抬眼看着陈恪,“学长,我不喜欢你这么说。”
陈恪仍在低头画盘子,并未注意许棠表情已变,“你觉得我说得不对?我是真有些不服气,你男朋友要是别人还还好说,偏偏是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混混……”
“学长!”许棠喝止。
“别生气嘛,我明天就不来了,你让我把话说完。小许,你看你要样貌有样貌,要本事有本事,挑个什么样的不好?虽说现在周险是开始做生意了,可保不准是不是真洗白了……再说吧,他这样的人,肯定有暴力倾向,要是哪天……”
许棠霍地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拉出刺耳声响,陈恪一惊,这才转头去看许棠,见她脸上浮着怒气,立即丢了画笔和盘子起身,伸手去拉许棠,“别生气别生气,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许棠将他的手甩开,冷声说道:“我跟周险的事,用不着别人来指手画脚。”
“我这不是指手画脚,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当时社联多少人追你都没成功,结果被一个痞子跟拦腰截去了,还是个初中文凭的痞子……嘿,谁咽得下这口气。再说,恐怕你不知道吧,周险那个姓方的兄弟,也对你有意思……”
“你瞎说什么!”许棠彻底黑了脸,拂袖要走,陈恪却伸手将她手臂一把抓住,往自己面前一带,“许棠,海棠,你再重新考虑考虑我,我两年前跟你说的话,现在依然……”
话没说完,忽然一声巨响,画室门被一脚踢开,陈恪还没来得及反应,周险已飞上来狠狠一脚,“海棠这名字是你他妈能喊的!”
陈恪疼得眼泪霎时飚了出来,捂着肚子踉跄往后退,还没站稳,周险第二脚紧跟而上,“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周险沉眉肃目,眼中怒气如沸水翻腾,许棠吓得心惊肉跳,抚着胸口不敢往前劝架。周险第二脚比第一脚还狠,陈恪哀嚎一声,身体猛得撞上背后桌子,疼得钻心窝似的疼,眼看周险又要飞脚而来,急忙连声求饶。
周险第三脚踢上桌子,陈恪连人带桌一起翻倒,带翻了堆叠在旁的盘子。
听到声响围上来的众人霎时吓得大气不敢出,周险凶狠的目光移到门口,落在小晶身上:“谁他妈还敢在背后嚼舌根!”
小晶望着蜷在地上的陈恪,脸霎时一片惨白。
死水般沉默寂静,最终还是许棠打破死寂,上前伸手轻轻拉了拉周险的手臂。周险低头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掏出皮甲,抽出里面厚厚一沓钞票,扬手扔到陈恪身上,“再敢出现在许海棠面前,先废你一条腿!”
说罢一把攥住许棠的手臂,大步朝外走去。大家立即作鸟兽散,望见周险和许棠身影远了,复又围拢过来,议论纷纷。
小晶吓得腿脚发软,站在外圈远远看了一眼,趁人不留意,静悄悄回了休息室。
周险将许棠塞进副驾驶,重重摔上门,绕到另一侧上去,伸手将许棠手臂抓过来,瞪着方才被陈恪抓住的地方,揸开手掌紧握着狠狠搓了两下。
许棠皮肤被搓红了,眼眶也跟着红了,她低头跟周险道歉:“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周险冷声说,“这他妈不是在鹿山,要是在鹿山……”
许棠抽了抽鼻子,垂着头不说话。
“他那些话听谁说的?是不是何晶?”
许棠摇头,“我不知道。”
周险听她声音含混,伸手将她脸抬起来,拿粗粝的手指抹了抹她眼角,“哭什么,心疼你学长?”
许棠使劲摇头。
“那是我吓到你了?”
许棠仍然摇头。
周险又好气又好笑,往她脸上抹了一把,“行了行了别哭了,有话好好说。”
许棠“嗯”了一声,“陈恪话都是瞎说的,你别信他。”
“当然不信!我的女人,我的兄弟,轮得到他放什么狗屁!”周险掏出一支烟,点燃猛吸了几口,渐渐平静下来。
过了片刻,周险复又沉声开口:“何晶不是什么善茬,你留意点,万一她不听话,直接拿她开刀!”
“可她不是方举带过来的人……”
“她弟弟的工资还攥在方举手里,要敢闹,两人一起开了,让她滚回去继续当鸡!”周险吐了个眼圈,“放着正经好日子不过,真他妈给脸不要脸!”
周险抽完烟,抽出两张面巾纸递给许棠,“擦把脸,我约了许杨晚上一起吃饭。”
许棠点头,“我给小伍打个电话,让他把店里的事处理一下。”
周险看了她片刻,见她鼻尖一点薄红,刚哭过的眼睛水水润润,忽勾了勾唇,探身往许棠嘴上亲了一口,“许海棠,我可真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险哥发飙的主要原因是陈恪挑拨他跟方举的关系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