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提起她生日不止一人。
江潮提起是要送她生日礼物,他职业特殊,能查到并不意外。
但张钊同她才认识两天,没交情,生活没交集的陌生人,怎会知道她生日?
她绝没说过!
认识江潮还知道二人关系匪浅。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周遭整齐的桦树枝叶全落光,笔直树干直伸天际,天边挂着绚烂火烧云,明明是好景好色,叶穗此时却觉得血液都停止流动。
在这节骨眼想起江潮昨晚跟她说的话,提醒她有一个漏网之鱼。
该不会是他吧?
冯飞曾经说过,对方要找五个不同属相跟生日的公安家属祭天,这么一解释,对方清楚她的生日就能说得通了。
东躲西藏,还跑这么远躲祸,偏偏跳进火坑来了个自投罗网。
这啥狗屎运啊。
张钊发现她停了,憨厚脸上透出些许遗憾,“你猜到了?真可惜。”
男人像猎豹一般窜来,叶穗抓了一把沙子朝他扬去,自己趁机逃跑。
江潮现在就在粮站,只要到他身边,什么妖魔鬼怪都别想靠近她。
但是刚跑没几步,头发被人抓住,紧接着口鼻处被人捂上东西。
这么熟悉的味道她怎能忘了。
但别管怎么挣扎,都不是其对手。
不一会儿,叶穗就已经眩晕。
看她晕过去,张钊把她扛回猪圈,现在厂里职工一部分在工作,另一部分在看杀猪,就等着分肉时能优先挑到一块好肉。
后院发生一切无人知晓。
但光明正大把她带出去也不合适。
江潮那个黑阎王在呢。
并且今晚要继续完成某件大事,她不能离开厂子。
张钊是有些懊恼的,计划这么久偏被一句话搞砸,眼下造成这么多麻烦。
但随后又释然,她这么聪明证明祭物质量好,是件好事。
带人回猪圈,见桌上有麻袋就把人塞了进去,杨萍先前说过乙醚效果能持续很久,但他不放心又给人闻了很久,一切办妥后绑上麻袋。
杀猪确实热闹。
三头大猪一下杀完,留一头得送粮食局,另外两头职工分。
帮忙杀猪的是周围村子里的,按本地习俗得给人两刀肉,还有一副下水。
杀了三头猪,给了人二副下水。
师徒俩杀完猪,清洗了地面,把下水还有肉板油之类的都装在麻袋里,热热闹闹去吃杀猪菜。
…………
江潮探查过粮仓,看了下运粮方式,找到出勤记录跟工作安排,心里已经有个大概。
但是想让他露出马脚,还得排兵布阵,让人自投罗网。
火候还没到。
沉思案情时也被眼前热闹场面勾的分了神。
猪肉被分割好,一人一份整齐摆在桌上,等一会吃完杀猪菜各自拎回家。
粮站前的晾台前撑起了一口大锅,此时在冒着白烟,菜香肉香简直能把人香迷糊,他在人群搜寻叶穗身影,但张望半天都没见她。
不应该啊。
这种热闹场合她不会缺席。
难不成知道他没走故意躲着不出来?
这也难说,叶穗这人最爱干净最要面子,这会一身狼狈不愿出面也正常,晌午见到他不还躲了吗?
婉拒了别人送来的菜,起身去找她。
…………
帮忙杀猪的村民分到杀猪菜,但谁都舍不得吃,这油汪汪的大肉片还有血肠多香啊,回家添点水加点白菜土豆,一家能吃个两顿。
跟站长告别后杀猪匠带着工具回家。
“老五,别忘了拿上先前分好的猪肉跟下水。”
忙活一天为的就是这个,别看这下水脏,但是处理好了香的很。
平时喝酒拿来下酒最好不过。
名叫老五的是他本家的侄子,平时想学门手艺为生,这些日子一直跟他屁股后面帮忙学习。
闻言高声回应着,“知道了叔下水我都拾掇干净了,还专门拿毡布包好放进麻袋,保准不会把驴车弄脏弄臭。”
老头点头,小子眼里有活,动作麻利,悟性还高,收他当徒弟果然是明智选择。
他们把麻袋装车,跟粮站的人打过照顾消失在黑夜中。
江潮察觉到不对,是在半个小时后,粮站除了粮仓也就那么大点地方,到处找了都没找到。
他不愿意往最坏的方面想。
但事实又不容乐观。
“会不会是她呆着不习惯,提前回家了?”周站长找不到人也急,但他岁数大人比较淡定,加上不知道邪教右护法的威胁,神色还算轻松。
还淡定劝着江潮。
“她不会提前离开!”
没人比他清楚叶穗,她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就绝不坐着,先不说今天杜三不接她,单说从粮站门口到小巴上车地儿,就足足有四里地。
她那么懒怎会步行那么远去坐车!
而且她精明圆滑,一门心思想从人手里挖粮,怎会做不告而别这种让人抓着把柄错处的事儿?
“今天谁提前下班了?”
江潮浑身往外散发着冷气,也让旁人看到大名鼎鼎的公安平时是什么模样。
“是,是江主任,杀完猪他就跑了,鬼鬼祟祟背着一个东西,我跟他打照顾也没理我。”
一个健谈的姐姐主动开口。
他跟同行的同事交代一番后,带着站长往江家。
江奋发此时早就到家了,刚进家门几个小娃就抱着他腿,喊着要飞飞,飞飞。
他媳妇正在厨房拾掇带回来的肉。
男人嚷嚷着吃蒜泥白肉小半年了,今天带回来这么多肉,也就满足他一回。
一家子其乐融融时。
大门被人砸响,女人去开门时,江潮已经跳进院墙,踹开了屋门。
冬天农村人家,独门独院没个暖气,都是靠烧炕取暖,煮饭的水汽氤氲了整个屋子,江潮冲进来时,江奋发还没反应过来。
短暂一会儿双臂就被人绞住,被按上炕,上手铐,一气呵成。
“江潮江潮,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你表叔啊。”
“偷拿集体财产,以公谋私,跟我攀关系也没用!”
把人控制住后,四处搜寻屋子,这时他敏锐发现烧炕的口那憋着浓烟,脚下一软。
撑着全部气打开炕门。
就这么直接跟一个脑袋打上照面。
此时粮站,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拎着一桶高浓度的白酒,用偷来的钥匙打开粮仓大门。
粮仓内干燥清爽,这种味道舒爽怡人,曾经数次抚平他的心灵。
又高又阔,像是独属于自己的天地。
他边喝边往小山似的粮堆上撒酒。
跌跌撞撞,又惬意畅快。
狭小过道上,男人眼神身段步伐指法全变了。
诺大空间只听见他幽怨感怀哀而不伤的唱腔。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修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没有观众他肆意又放纵的展现自我,细腻有层次的刻画出人物情绪的变化。
空无一人的粮仓像是他一人的舞台。
甩着不存在的水袖后,他掩面唱道,“人生如戏,人生如戏,花落花开,春来秋去,你方唱罢我登场。”
一把火扔上去。
咿咿呀呀道,“各自散去呀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