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娃脏成大花脸。
衣服破旧,腹鸣如鼓,浑身臭烘烘,活脱脱就是个小叫花子。
他被公安带到室内。
“你是孤儿还是走失孩童?家在哪儿,爹妈叫啥都记得吗?”
家在哪,爹叫啥,肯定不能说啊,他可是扒着火车,坐了两天两夜才到这的。
“我来找人。”
他同龄人看见公安,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这孩子倒胆大,打量完环境,清楚的说了来意。
“你要找谁?”
年轻公安拿本子记录。
“找我媳妇!”
小脏脸儿高高昂起,神气又骄傲。
对方停顿,“现在我们人手不够,你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我就去忙其它了。”
毛儿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找什么媳妇儿!
“重新问你,来找谁?”
“你们找不到我媳妇,找我头号情敌也行,他是公安。”
那天只顾着生气,没问老男人叫啥名字,只知道职业,所以下车流浪两天,他来公安局了。
年轻公安忍耐着怒气,“你再不说实话,我真走了!”
胡玉州缩缩脖子,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个地方的公安脾气都大。
“我很认真的,虽然他的名字我记不清,但我还有一个确定线索。”
“说!”
“是我二号情敌,好像叫丁太阳,就在你们政府机构里干活,你帮我找一下……”
这下公安连脾气都懒得发,直接佛袖而去。
就这,小不点还焦急吩咐他,“别走啊,给我弄点饭吧?
我要吃大米炖肉,米要东北产珍珠米,肉要五花三层的土猪肉,没有米饭给我饺子也行,猪肉大葱的,大葱要山东大葱,猪肉要三肥七瘦……
没饺子馒头也行啊,只要是富强粉就行,馒头我只吃皮不吃里面。”
吃皮?
吃屁吧!
公安打算去食堂给他打点吃的,然后赶紧把他送到,一个叫丁太阳的情敌身边。
…………
叶穗到家后,家里空无一人,去隔壁转一圈,马婶子也没在,估计都去厂房那帮忙了。
不大的家,老实寻常的父母,竟成了她出门在外最大牵挂跟温暖。
当然,家里只她一人时,跟江潮分手的委屈也全爆发了。
好歹是失恋,哦不,还是单方面被人分手,怎么可能不难过。
自己在家发泄了强忍着的难过。
在爹妈回来之前擦干了眼泪。
怕他们看出异样,洗了把脸,借准备晚饭来分散注意力。
傍晚回家的夫妻俩还没走进巷子,黑虎乖乖在空气里嗅过后,变得亢奋起来。
后来更是挣脱绳子束缚飞快往家跑。
它俩这样这么激动,夫妻俩能不明白?
孩子回来了。
赶到家门口,闻着熟悉的香味,忐忑担忧的心终于放回了原地。
“爸妈,你们回来了?”
听见动静,叶穗停止撸狗,神态自然地跟他们打招呼。
扬起的笑意在看见她妈消瘦的面颊时,瞬间散去。
“妈,你怎么了?”
离家不到三天,她经历了什么,咋变化这么大?
“你说去领奖,但当晚没回来,可把你妈急坏了,冰天雪地去外面找了你一晚,快到早上才回来,后来知道你去给政府帮忙,我们才松口气。
你有知识有能力,给国家帮忙是好事,我们也支持你,但记住,再有这种事要提前跟家里打招呼,不然我们怎么能放心。”
话语里满是担忧,叶穗听话的直点头,点到一半时突然想起,那天下午四五点时,她让江潮一个队员帮忙来报信了。
怎么,她妈没见到人吗?咋还找了一晚?
怕说多了,暴露脑袋受伤的事,只好暂时压下狐疑,再三承诺不会这么做了,二人才满意的放过她。
“爸妈,我做了砂锅鱼,你们尝下好不好吃。”
回来后见水缸养着鱼,叶穗就把它杀了,用来改善生活,这个做饭,还是以前她在中餐馆打工时,跟大师傅学的。
砂锅鱼正常配料要有鸡骨头跟猪心、舌、肚儿。
但家里没那么多食材,她就改良了一下,鱼骨头跟萝卜熬汤,熬成奶白色,放上姜片、蒜泥、香菇片、胡椒粉、老豆腐。
等滋味儿够了,再放熏好的腊肉、腌好的切成薄片的鱼肉,起锅时放点葱末。
除了砂锅鱼外还有酸辣土豆丝。
蒸的大米饭。
寒意森森的傍晚,煮上这么一锅咕嘟的砂锅,滋味能不好吗?
有香菇跟鱼骨烹煮,汤头鲜得不行,千煮豆腐万滚鱼,火候够了,豆腐吸满了汤汁,鱼肉鲜嫩没有异味。
在这两样对比下,先前熏好的腊肉都黯然失色,吃的差不多时再往汤里加点白菜丝,这顿饭吃得浑身冒汗。
叶穗这两天在医院吃得不顺口,晚上这顿也是甩开膀子吃的。
直到吃完饭,隐约察觉她妈今天格外低沉。
以为她还生气自己没及时往家里报信,少不得又承诺了老半天。
“对了,省里拨下来的奖金到了,不多不少,正好六百,爸妈,这是孝敬你们的。”
前段时间她不是收购草药嘛,钱不够,两人把老底都拿出来帮她度过难关,这会手头宽裕了,自然得交工。
眼瞅过年了,手里没钱怎么行。
叶连山没要,反而从棉袄里面掏出一大厚沓大团结,“你朋友把剩下一半皮草拿走,把钱结了,你搞厂子钱用得快,这个你留下。”
钱用得快,这是真的不假。
最近大伯跟她爸赶工出来几张床,跟杜三他们买了点水泥白灰,修整了下宿舍跟窗户。
而且为了提升居住环境,还专门喊人过来修暖气。
他们周围重工业多,洗煤厂炼钢厂的废水,就足够带动周围小区跟轻工业厂区的暖气供求。
小红楼还有两间大厂房都是有暖气片的,就是长时间没人住,管道老化,生锈。
听说今天专门找师傅来修理,检查了下设备,说要换管件跟重铺管道。
就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贵也得拾掇啊,不然杜三他们晚上睡觉要被冻死。
叶穗听完这个,不好意思的把钱收了回来。
虽然有小两千,但砸进去估计连个水花都没。
她东抠西抠,急着开工,也是因为政府那边不少次派人过来询问。
询问准备生产什么,又要什么时候开工。
恨不得第二天就生产。
没办法,他们也急啊,先前扔进去的七十多万的基建资金还没收回来。
年根了,政府人员也得发工资福利啊。
她不挣钱,拿啥来发。
吃饱喝足,她爸交代了下媳妇,说是上次送给同事的小咸菜吃完了,让她帮忙再腌上一点。
最近他爸跟厂里一个观测组长关系挺好,人家比他年长两岁,正儿八经留洋回来的大学生,虽说职位不高。
但这年头厂长书记什么的手中权利还没膨胀。
加上近两年平反之风刮起,大家也重新尊重起来知识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