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会院子里除了这些解密人员,还有好几个狱警,甚至正副监狱长都惊动了,这会站在院儿里,就等着江潮给他们惊喜。
这个害群之马。
这个人民的蛀虫,等到被抓来后,一定要让他吃枪子!
等啊等,等啊等。
当巨大明亮的探照灯,一遍又一遍地从身上掠过时,那几个公安还没回来。
入冬的夜多冷啊,尤其还在这个没遮挡物的野外操场,大家只能靠不停蹦着跳着,才能驱散身上的凉意。
也就在这时,楼里传来动静。
好几个公安小跑出来了,见他们露面好些人踮起脚尖望向他们身后,要看叛徒长什么样。
可是,没人。
跟他们兴师动众去抓捕罪犯时出去的规模一样,此次回来,照旧是那几个公安。
“叛徒呢?”
丁鸿阳心直口快,没看见抓人回来有些遗憾。
监狱长今年五十多岁,是个干实事的,突然听见自己管辖的监牢里有叛徒。
心惊胆战了一整天。
眼下没看到这个黑脸阎王抓到人,心里高兴啊,他没抓到,这不意味着对方判断失误?
那证明自己领导的队伍还是纯洁的。
但对于江潮这个战斗英雄、又不能落他面子,此时替他找补道,“没抓到人好哇,特务手段多心思狠,没准故意摆龙门阵,离间我们呢!”
他和事佬一般,招呼大家吃饭去。
拉着电闸,这几天没新进物资,但今天抓捕行动顺利,明天监狱就能恢复正常。
所以也不小气,让做饭的大师傅掏出还剩的肉,精粮,支好大锅开始做饭。
因为抓叛徒的事,他们晚饭都没心思吃。
“食堂今天吃包子,五得利白面,大葱萝卜粉条加猪肉,肉不多,但大葱是咱们自己种的,菜籽油是咱们自己榨的,保管好吃!”
身为领导,关键时候,他得和稀泥嘛。
“对,对!”
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副监狱长,这会正跟着一起笑呵呵招呼。
可惜他笑容未落。
几个公安就已经猛地将人包围住。
这幅模样,还不能说明什么?
别说是那些解密人员,就连带监狱长、还有那些狱警们,此时也带愣住了。
这个微胖、和善,不管何时何地碰见他,都是一副笑眯眯的中年男人。
竟然会是导致他们任务失败、潜藏极深的那个幕后人?
怎么可能!
叶穗同样望向了他,这个在自己初次误闯到监牢,给她衣服给她饭吃,又在第二天让她搭顺风车回市。
在这个时代,除了爹妈之外,第一个给予她善意的长辈,竟是叛徒?
“江队长,咱们可不能弄错啊!老姜他是组织层层筛选上来的,谁都能背叛,他绝不可能!”
这老姜他爸,给组织带过路,为隐藏队伍的踪迹,被人杀害了,亲大哥打鬼子时,老娘被汉奸抓住。
怕连累孩子老娘自己抹了脖子。
最后亲大哥也死在了战场上。
他自己也是跨过鸭绿江,转业后当过公安,从牛棚回来得了一身病后,才被分配到这个养老地儿的。
这种家庭,用老话说,那是满门忠烈。
这种人家,你说他里通外敌,这可能吗?八壹中文網
江潮站在那里,也不说话,本来就黑的脸这会又加深了两度。
寒夜的风呼啦啦的吹。
灌进了他的公安服里,灌进了他解开一颗扣子的衬衣里。
这个人,几乎也成了一个雕塑。
时间在他的沉默中过去许久,最后江潮眼眶微红,胡乱擦了把脸后,扔出一双鞋子。
“叶穗刚来时,我就有了怀疑,杜三跟叶穗相识,又在她手里讨生活的事,陈艳怎么会知道。
她虽罪大恶极,但也是母亲,出于天性,她关心孩子,所以她要挟着某人,时常传递消息给她。
作为回报,她会保守对方身份。
而挖出石窟的地方,就在朝山沟不远,特务利用她还有陈志国的身份,挖掘,开采,抢夺宝贝。
作为回报,陈艳得到了土炸弹的报酬,陈志国是举家到国外。
当然,那些人害怕陈艳在牢里嘴不牢,才又找到的你吧?
你既能监控陈艳,又能暗地传递消息,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对方用什么打动了你。”
叶穗听完后,脑袋一阵清明。
怪不得陈艳会有土炸弹,怪不得她喊自己过来,问起了杜三,又问起了孩子近况。
但自己认识杜三,是在她进牢里之后了。
“你不要信口雌黄!”一直以来都打圆场的监狱长,突然厉声呵斥住江潮。
“虽然你是我们都看好的后辈,但你再胡乱攀咬,我在省里还是有些交情的!”
这是威胁了。
江潮攥着拳头,从身后掏出一双鞋子,还有一个钢笔。
“我走之前,让人在电网周围撒了一圈红土,监牢里的犯人没出去。
解密人员全被关着,那些狱警也得了吩咐,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们,这些人互相监督,没有可能。
刚刚你们都以为我们去抓人,实则不然。
我是去找证据了,也偏偏在你鞋子下面,找到了红土……”
刚刚回来后马不停蹄地去搜查,就是为了检查鞋子下面的痕迹。
而且,在他桌子上找到的派克钢笔,在笔囊上,还缠着一个小小的纸条,正是这个还未来得及藏匿的钢笔。
成了最终物证。
先前被围住的副监狱长,脸没有惊慌,而他的老领导,生活上的老大哥。
眼泪倾泻而下。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因为家里的亲属,他夫人肾上得了病,每天痛苦不堪,只有国外那种透析的仪器才能救她。”
江潮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
说出了真相。
监狱长眼前被一层白蒙蒙的雾气遮住了。
那个朴实的带大了三个孩子,在农场熬了六年,被生活重担压弯腰,却从不诉苦,从不抱怨的女人。
竟然,竟然……
他蹲下身子,呜咽得说不出话来。
而被围着的,脸上从来没流露出一丝埋怨的中年男人,突然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从跟他一步之遥的江潮身上,拔出了枪。
紧接着没任何迟疑地朝着自己扣动了扳机。
叶穗站得近,在那些惊慌、尖叫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怔然地摸了下脸颊。
手指上,是鲜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