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现在民风淳朴,讹人事件少有发生,但数量少,并不代表没有。
她最不爱沾惹麻烦。
可让她当看不见,直接就走,好像又做不出,那老爷子也是性子倔强,没人时还露出痛楚声音。
见有人来倒不喊疼了,看他模样,还要撑墙起来。
叶穗叹气,去扶对方。
“不用,不用!”
说一句倒抽一口冷气,都这样了,还不用呢。
“哎,您别动啊,这摔一次不够,还想摔第二次?”
感受到挣扎力度,叶穗出声儿打断,使吃奶劲扶起了他,没走两步老人就倒抽冷气。
叶穗一看,这不行啊,示意人别动,自己则是跑到巷子外,租了一辆拉货的板车。
送老头到卫生院后,找大夫做检查开单子拿药,忙的脚不沾地。
老人家这一跤摔得虽狠,万幸倒地时,拿胳膊撑住了,胳膊骨折了,但腰椎没事。
当时医生就夸了他反应灵敏,像他这个年龄,摔一跤后腰椎受伤瘫在床上的案例不在少数。
不幸没有发生,谢天谢地。
老人包扎好,又没法子通知家属,还好叶穗当时考虑到这一点,没让送他们的那个大叔离开。
又给了人一块钱,让他帮忙把人送回家。
按理说,事儿都做完了,她也该回去了,但倔老爷子抓着她不让她走。
倒不是想讹人,之所以让她跟自己回去,是想把医药费之类的还给她。
她说不要,但对方不肯。
一老一少又拉又扯,也不好看,没法子只能跟人一起回去,好在有人陪同,也不算冒险。
天都黑了,小心为上吧。
老人家住的地方不远,板车推着他,慢悠悠走了二十来分钟,终于到了目的地。
三人停在威严铁门下,看着上面的牌子,推车的大叔感慨道,“怪不得老爷子身手矫健,年轻时候当过兵吧?”
铁门内,是军区离退休大院,房子是单独的二层小楼,不对外买卖,进去时要登记要核查身份,规矩多得很。
老爷子瞥了她一眼,傲娇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这就能说通了,怪不得他摔倒后伤的是胳膊,不是尾椎,这是只有当过兵的,才有的下意识反应。八壹中文網
说来也怪,没来这之前,觉得老头儿倔,不可爱,但在知道他身份后,那层身份衬托的他又可爱几分。
按着他的指示敲开了小院儿的门,里面玄关位置亮着一盏小灯,敲门声响起后,屋内亮光大盛,急促的脚步声随之响起。
“你去哪儿了?天黑了倦鸟都知道归巢,你还磨蹭的不回来!”
大门开启,一道抱怨的女声随之响起。
估计没想到,映入眼帘的会是这样的组合,老太太顿时愣住。
面前女人,年岁同他相当,都是步入七十大关。
半黑半白的发丝一丝不苟梳在脑后,身上衣服简单平整,后背稍有些弯曲。
但在看见外人在时,还是努力的挺直了。
她戴着玉镯,耳边还有珍珠耳环,是个讲究又热爱生活的老太太。
把人扶进屋子后,老奶奶也知道了来龙去脉,不顾客人还在,指着老头脑门训斥了两句。
倔老头不耐烦,但又自觉理亏,瓮声瓮气道,“别说那么多,快给小辈儿拿钱,今天多亏人家。”
老太太嗔怪道,“还用你说?”
教训着老伴,其实也是在心疼他,看了他胳膊半天,这才起身去给叶穗拿钱。
十来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怕他们心里不舒服,叶穗只好收下。
不过老人家去拿钱时,她视线默默打量屋子,家具不多但质量不错,东西摆放整齐利索,阳台上还摆着些开得正艳的菊花。
墙上挂着相框,里面有几张小孩子的照片,叶穗打量一番,小男娃干净利索,虎头虎脑,格外眼熟。
在哪儿见过呢?
百思不得其解时,敲门声随之而来,老爷子不方便,那老奶奶又在楼上没下来。
跟老头对视上,他提了下自己胳膊,好像再说,难道要我去吗?不得已,起身开门。
门外,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男人见没人来,浓眉又紧皱了几分,正要再敲时,正好叶穗打开了门。
外面那人担忧神色同她对上后,二人同时面对错愕。
“是你?”
“你怎么在这!”
江潮往后退了两步,确定位置没找错,追问道。
叶穗终于知道为啥看照片上那俩小孩儿如此面熟了,这不活脱脱的江潮的缩小版吗?
所以说,她误打误撞,到了江潮家,下午救的,还是他外公?
满脑子疑问时,老太太也到了门口,看见门外的高大男人,惊喜不已,“江潮,你来了?”
江潮被引进门,见老人伤势不重,担忧之色随之减少,“路过看看,没事我就走了。”
沙发上,佯装看报纸,但一直注意着这边情况的老爷子,闻言哼了一声,“爱走就走,没人留你!”
江潮也不啰嗦,戴上帽子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握住叶穗手腕,强硬地带她离开。
叶穗一头雾水。
“江潮,江潮!”
腿脚利索的老太太,快步拦在他跟前,“你外公脾气差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就当他放屁好了,人家姑娘救了他,总不能连杯水都不让人喝,就撵走她吧?”
见江潮犹豫。
又转向老头,但慈祥的口吻瞬间变了,“孩子那么长时间不回来一次,你干啥跟他闹脾气?
我跟你说,要走你走,我外孙要在这留着!”
这夫妻俩儿,倒怪可爱。
老太太解释了几句,江潮知道是叶穗救了外公,站的直溜面带严肃,十分认真朝她道谢。
“没事,都是熟人,干啥这么严肃,再说,这是我跟外公,外婆有缘分呢!”
叶穗张嘴就是好话,甜滋滋软乎乎,缓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老太太感激朝她一笑,心疼看着外孙,“刚出任务回来吧?先去洗个澡,一会儿姥姥给你包点饺子吃,你徐阿姨回老家去了,我记得家里有肉馅……”
江潮本来神色软化了,但听她说要做饭,表情微妙起来。
叶穗看得仔细,发现就连先前佯装对外界一切都不关心的老爷子,这会也坐立不安。
“不用,我不饿,我简单洗一下,一会送她回去!”
江潮逃也似的去洗澡了。
门一关,老太太慈爱的目光落在叶穗身上,“好孩子,谢谢你,今天不是你在这打圆场,祖孙俩又要闹翻,祖孙俩一个脾气,明明担心要命,嘴上却不饶人。”
叶穗浅浅笑笑,不评判人家的家事。
老太太强硬留她吃饭,也正因为此叶穗才明白,为啥她一提做饭,祖孙俩儿面色那么难看。
盐糖不分就算了,分量也把握不准,和面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四个人的分量,足足被她准备了七八人分。
眼看她调馅时要放的盐的分量,叶穗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弱弱提议,“那个,要不我来吧?”
老太太脸上浮出不好意思,“那就麻烦姑娘你了。”
看来,她也清楚自己做饭水平。
叶穗手艺自然没问题,花椒大料姜泡成的水,分次打进猪肉馅里,调料拿捏的好,剁碎的猪肉馅里加上大葱末,最后泼上熟油,香油。
厨房里香气弥漫。
面是叶穗加工过的,细白面团在她手腕下,乖巧听话,正准备擀皮时,一道阴影携带着潮湿水汽笼罩上她。
江潮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她身后。
“我帮你擀皮。”
煤炉上的水锅咕嘟嘟响,窗户上白雾爬上来,虽然距离上次分别没几日,但可能因为在人家家里,俩人好像有点生疏。
而且,刚刚跟老人家谈论时,叶穗才知道原来他妈去世得早,江潮童年并不怎么幸福。
寄人篱下的孤儿经历,她深有同感,不免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叶穗,抱……歉我……”
江潮为浪费她的时间而道歉,但外面收音机声音噪杂厨房里面锅盖噗噗声,混淆了叶穗的听觉。
他话音一落,叶穗诧异地挑起眉毛。
抱抱他?
这是什么要求?
但见他神色落寞,眉头紧皱,像被什么困扰着,叶穗叹了口气,行吧。
她拍掉手上面粉,做贼似的看了下周围。
趁着无人注意张开手臂,面对面,于他劲瘦腰部两侧穿了过去,将他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