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方越潜越深。
周围的光线也越来越少，好像在朝着地狱中前行。
水潭深处就像是一处缺口，所有的光都从这个缺口处流出去。
虚无。
只有虚无。
观众们战战兢兢，只是透过摄像头，他们就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很多人第一次理解了什么是幽闭恐惧症。
从没听说过这样的直播，连对观众都有心理素质上的要求。
外面黄沙滚滚，水潭谧静幽深，不少第一次看毕方直播的新观众，此刻是彻底服了。
不仅是环境压抑得让人发疯，一想到还有未知的怪物潜伏在其中，寒毛都竖起来了！
太厉害了。
全世界敢这么干的也没几个吧？
简直是作死的最高境界！
没错，就是作死。
就算是一路跟来的老观众此刻也都这么认为，对于毕方的能力，他们是佩服的，但这次的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
哪有人下沼泽和鳄鱼搏斗的？
不得先引诱到岸上？
对方的主场作战不是找死是什么？
谷清源此刻更是锤着自己脑袋，懊悔万分，此刻的他十分憎恶半小时前的自己，要不是他脑袋一热，怎么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
谷清源啊谷清源，你把名利看得太重了，为了一点研究成果，就让一个年轻人为你去冒险吗？
你过意的去吗？
“老师你别这样，这事不能怪你。”吴刚则在一旁劝阻自己的老师，同时紧紧盯着直播屏幕。
他害怕毕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自己老师会直接从这里跳下去！
还好自己住在一楼。
不对，老师也七十了，一楼也熬不住啊！
很快，半分钟过去了，漫长的好似一个世纪。
随着深度的增加，毕方已经视不清两米外的情况了。
但他也不是一片抓瞎，头顶的摄像机自动亮起了立柱般的灯光。
这是摄像机自带的水域拍摄功能，只能在这种环境下使用。
可刚穿透漆黑的水洞，在洞壁上找出一个光圈，一条尾巴迅速消失在光圈之外！
一连串气泡泄出。
毕方捂着嘴，连忙后退，紧张地望向四周，可找了许久，也没发现尾巴的主人。
水流淌过，什么都没有。
搏动着的，只有心脏。
【发生了什么，我已经把手机摔了，现在换成电脑了】
【恐怖电影都不带这么吓人的……】
【不说了，只恨我不长记性，忘了看方神视频要备纸尿裤这事，不说了，换裤子去了。】
【这时候应该来一首《闹鬼的地下室》】
【楼上你不是人……】
【各位，再见了，刚刚我爷爷来我背后一起看直播我都没发现，现在要去医院一趟了。】
这边，毕方贴近岩壁，手里紧紧攥着猎刀，时刻注意着周边的水流，同时平复着跳动的心脏。
这是他记录时间的工具，默数心脏的跳动数，大概一分钟七十下，但刚刚他乱了心跳，现在要重新计时。
普通人水下憋气时间在30到60秒之间，经过训练可以达到三至四分钟。
目前水下憋气最强的记录的创造者是stigseverinsen，被称作“不需要呼吸的男人”，在潜水项目中保持多项纪录，憋气极限是22分钟10秒。
毕方达不到这个水平，不过经过长时间的瑜伽训练，他的屏气时间也很长，莫约接近六分钟，但那是在无活动的情况下。
现在已经过去四十秒，大概还有两分钟，要是在两分钟内再找不到出口，他就必须原路返回。
一秒。
两秒。
十秒。
很快，时间过了大约七十秒左右，周围的环境越来越暗，除了头顶的光柱，周围已经漆黑一片。
有人离开了直播间，他们受不了了。
尤其是这种第一人称的视角，亲身经历般的压抑。
光柱偶尔扫过嶙峋的岩壁与碎石组成的洞穴，时而变窄，时而急转朝下，周围的黑暗如一只大手掐住了人的脖子，死死地透不过起来。
直到脸色涨红，不少观众才咳嗽起来，明白这只是直播，而不是现实。
难怪那只怪物看上去好像没有眼睛，长时间在黑暗的地下河流中生活，捕捉食物已经全靠嗅觉了吗？
又过了三十秒。
毕方终于接触到了水潭的底部。
是沙子，厚厚的沙子。
这个水潭处在山谷之中，外面常年风沙，让潭地布满了水沙。
不过危险也往往就在这个时候，水潭大概在二十五米深，这已经是普通人不能轻易尝试的深度了。
水潭底部，毕方贴着岩壁的边缘行走，这样万一遇到袭击，起码能有一面不会受敌，而且他还将背包背在了前面，作为防御手段。
不过让毕方有一点奇怪的是。
水潭里怎么好像什么都没有？
现实不是小说，想要养得起两米以上的掠食者，其他中型动物不可或缺，还有配套的小鱼和植物，这都是生物学的基本常识。
可这里除了石头就是沙子。
还有，刚刚那条尾巴……
水潭底部很大，毕方摸索好一阵也没发现其他出口，地下洞穴在哪呢？
就在毕方搜索无果，准备换另一边寻找时，突然之间，他感觉身体一震，一股急流如野马般冲刷而来。
下一秒，观众就看见毕方如一叶扁舟，被急流狠狠地摔在岩壁上！
“咕噜噜！”
一连串气泡声在寂静的水下响起，激流冲撞之下，毕方差点散架，口中的空气丢掉大半。
痛感忽地从毕方的额角处传来，他抬头一看，一缕微不可查的淡红色飘逸在水中。
糟了！
毕方心头狂跳。
再低头，一条狰狞如恶鬼的水怪已经朝他的面门咬来！
只有不到一米！
强烈的危机感萦绕心间。
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嘴，没人发弹幕，因为来不及，太快了，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
毕方双腿一搅，身影在水中迅速旋转，可怪物来得实在太快，根本来不及避开！
而且身处水中，速度越快，阻力越大，哪怕毕方反应再迅速，身体也很难跟上！
情急之下，毕方反手握刀，在怪物冲近他前三尺的那一刻，狠狠一划。
猎刀一勾，瞬间撕开怪物的颅骨皮肉，大量的红色血液如墨水般扩散，但毕方没有丝毫喜悦，猎刀上传来的反馈让他惊惧不已。
竟然插不进去！
这脑壳也太厚了！
但毕方不会坐以待毙，等到怪物咬住他胸前的背包，疯狂撕咬时，他手上的猎刀顺着怪物的脑袋一路下滑，直到滑过一处凹陷！
就是现在！
鲜血模糊了毕方的视线，但他知道，机会就在此时！
嗤！
大蓬红血在水中扩散，将一切都笼罩在血雾之下。
是谁，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