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忽然爆发出一阵冷笑,举着瓷瓶说道:“姑娘,早上的糖水好喝吗?那是郡主生前最爱喝的糖水,喝了可以早生贵子。”
原来她竟然把瘟疫病人的血倒进了给孟小鱼喝的糖水里。
孟小鱼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瘟疫,即便是在她梦境中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她颤声问道:“玉竹,你竟如此恨我?”
玉竹的笑容恣意而嚣张:”奴婢六岁时便跟了郡主。郡主及笄之时,她说过让奴婢当陪嫁婢女,至于公子会不会让奴婢伺候,那就得看缘分了。奴婢身份卑微,跟着郡主嫁了便是最好的安排。”
“做陪嫁有何好?”孟小鱼无力地解释,“你让郡主将你许给一个普通平民,一生一世一双人,岂不更好?”
“呵呵!”玉竹笑了两声,又哭了,表情极其扭曲,“嫁给谁能比得上嫁给明王殿下?殿下才貌双全,能文能武,我一个婢女,做不了陪嫁便只能等老了嫁给男仆,男仆能跟殿下比?”
这个世间的女人果然都心思各不一样。
孟小鱼不禁怀疑起自己来。
弄到今日这样,怕不是命运在捉弄她,而是她自作自受。
玉竹又继续说道:“公子去支援西北关,郡主便待嫁闺中,一直等着殿下归来,谁知等来的却是王爷和公主的死讯。王府被烧,世子爷遇难,宇宁的管府内,姑娘竟比当家主母还像当家主母,发号施令,无人敢不从。”玉竹面对着孟小鱼,边说边往后退,越说越急,声音越来越尖厉。
孟小鱼:“……”
玉竹又道:“郡主好不容易熬到了皇宫,眼看就要成为皇后。奴婢侍奉郡主多年,做了皇后贴身宫女,多少也能让皇上多瞧上两眼。皇宫之中向来不缺嫔妃,多我一个也不算多。可谁知皇上却为了救你一命,将皇后之位拱手让给了敌国公主。这也罢了,奴婢自知身份卑微,倘若皇上能让奴婢留在宫中,多少偶尔能看到他,奴婢倒也认了。可他却要将奴婢许给臣子们为妾。便是奴婢甘愿去伺候小郡主和小世子,皇上都未同意。”
孟小鱼:“……”
“姑娘,你敢说这一切竟与你无关?奴婢就不该恨你?”
“玉竹,这一切确实与我有关,可你也看到了,我本也未曾想要殿下身边的主位。只要郡主在世一日,我便会尊她一日。”
“尊她?你如何尊她的?当日在宇宁,奴婢对着姑娘磕头求你成全了殿下与郡主,可你做到了吗?如果那时他俩便完婚了,又何来后来的明珠公主?”
“如若你觉得我该遭受报应,对付我一人便好。”孟小鱼幽幽叹道,“你不该将瘟疫带到此处。”
玉竹呵呵一笑,将小瓷瓶往路边一扔:“姑娘莫不是怕了?软筋草之毒尚有解药,殷施的瘟疫却是无药可救。姑娘此刻是否恨奴婢入骨?奴婢只有让姑娘也感受到蚀骨的痛和恨,奴婢才能恨姑娘少一点。姑娘是有福,太有福了,竟能让皇上弃了皇位来娶你一人,连个陪嫁都不要,断了所有人的念想。呵呵呵!”
远远跟在后面的绿采和绛珠感觉到了异样,一同走了过来,狠狠瞪了玉竹一眼。
绛珠低声问道:“姑娘可有事?”她说完便要去扶孟小鱼。
“离我远点!”孟小鱼往后退了几步,厉声喝道。
绛珠吓了一跳,慢慢往后退去。
“再离远点!”孟小鱼指着绿采和绛珠,“不得我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我。”
“姑娘,出了何事?”绿采远远地问。
“今早我用过的茶盏、碗碟、筷子、勺子,全部挖坑埋了。”孟小鱼命令道。
“是。”
“谁今早碰过我用过的东西,立刻洗手,沐浴,更衣,将旧衣服烧了。”
“是。”
“皇上还是誉王殿下时,曾让人送过来两套防护服和手套来,你们可还留着?”
“留着。”
“给我拿过来。”
“是。”绿采应声而去。
“咯咯咯!”玉竹见状却忽然笑了,“姑娘,太迟了。如今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救不了你。”
孟小鱼懒得跟她解释,冷声说道:“你走吧!再不走等其他人知道了,你就别想走了。”
玉竹忽然止住了笑声,表情复杂地看向她。
孟小鱼冷冷地说道:“我是欠了宇宁王一家子许多,这命便算赔他们了。可你,玉竹,我不会杀你的。我要让你活着,活在终生的痛苦与悔恨当中。这个世上除了我,再不会有人怜悯你。”
玉竹忽然又是一阵阴阳怪气的笑。
孟小鱼不再理她,看着绿采匆匆忙忙拿了东西跑过来,赶忙叫她把东西扔过来,又捡起玉竹扔在路边的小瓷瓶塞进怀里,戴上手套,用头巾将脸蒙住,然后匆匆忙忙地往屋内走。刚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噗通”的落水声。
她回头一看,荷塘上水波荡漾,玉竹却不见了踪影。
“姑娘,是玉竹跳下去了。”绛珠大叫起来,“我看着她跳下去的。”
“来人!”绿采也跟着叫了起来,“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婢女小厮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孟小鱼懒得理会这些,径直走到屋内,匆匆换上防护服,随意收了些物什打成一个包袱,转身离开了屋子,直直往马厩而去。
绛珠追了过来,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孟小鱼摸了摸她平时骑惯的那匹马,终是于心不忍,牵了另一匹马出来,翻身跳上马,对着绿采喊道:“告诉明王殿下和我哥哥,我病尚未好全,去找人医治了。”
“姑娘!”绛珠“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姑娘病未好全,为何要去外面找人医治?殿下和将军定会为姑娘找来良医。”
“告诉他们,如若我一月未归,便是已经死了。请他们莫要伤心,保重身体。”
孟小鱼说完,双腿一夹马腹,朝着农庄门外冲去。
“求姑娘带上奴婢!”绛珠在后面大声叫道。
孟小鱼却未再回头。
她决不能让身上的瘟疫病毒危及她爱的人,要死也要无害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