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前脚刚走,吴公公后脚便踏进了房,小心地把门关上。
“不用了。”上官凌云喝停了吴公公关门的动作,摘下嘴上蒙着的布。
他的下嘴唇还有些红肿,隐隐露着青紫色,但比起前两天来好多了。他的舌头说起话来还是疼,但刚刚已经说了那么多话,疼也疼成了习惯。
“殿下可有何吩咐?”吴公公站在门口,没敢走近。
“母妃可有问你什么?”
“有。不过奴才和魏太医早已统一了口径。娘娘知道的,也就是殿下想让她知道的。”
上官凌云终于放了心,又问道:“这几日朝中有何消息?”
“朝野上下都一片欢呼。上官轩辕残暴怪癖,早该退了。大家都说殿下仁德智慧,乃是掌管未来江山的不二之选。”吴公公脸色带着谄媚的笑。
“哼!”上官凌云却不领情,“就会这一套,也不觉得恶心。”
吴公公:“……”
他也摸不准这位新任的太子殿下这是在骂大家还是在骂他,不敢答话。
上官凌云神色冷肃,问道:“她如何了?”八壹中文網
如此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一般人真难听明白。好在吴公公跟着他久了,早已成了他肚中的半条蛔虫,即刻便回道:“殿下离开后,奴才便派了两个婢女去贴身服侍。她倒是未有异议,这几日似乎更精神了些,忙活着写书呢。”
“哦?”上官凌云眉毛一样,脸上竟隐隐露出几分笑意,“何书?”
“《封神演义》,”吴公公很识趣地从怀中掏出书来,“奴才识字不多,读不懂。”
上官凌云接过书,边翻边问:“她可有听到宇宁那边的消息?”
“服侍的婢女说,她们暗中交待了书巫书屋众人,谁也不许跟她提一字半句。她当是不知,否则不可能如此平静。”
“嗯。”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早已从上官凌云的脸上淡去,他忧郁的目光望向虚空,幽幽叹道:“将她禁锢在书肆也只是权宜之计,她迟早会知晓的,届时还不知会如何痛恨本宫。”
这才是他禁锢孟小鱼的真正目的。她回来的不是时候,而他不想她听到葛玄凯和管愈被害的消息,单纯只是因为他怕她恨他。
“殿下,听婢女说,她似乎通过顾学采,跟那个叫褐樟的护卫有消息往来。婢女问,要不要阻止顾学采如此做?”
“都是何消息?”
“婢女就见过一次,但尚未看到内容,她便把纸撕了。”
“跟顾学采打声招呼,他不想全家都死,便老老实实把她和褐樟的传信都给婢女们看了。如若是无关痛痒之事,让他们传去,否则,必不能传。”
“是。”
上官凌云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飞雪飘零,顿觉颓然。良久,他幽幽叹道:“本宫未曾料到,她竟还会回来。早知如此,本宫必不让父皇知晓管愈身世,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告知她真相,只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殿下,奴才怀疑,那个褐樟就住在孟安归名下的农庄。他武功高强,每次出入都神出鬼没,我们的人每次跟到农庄附近便不见了他的踪影,进去农庄查探也探不出究竟。但奴才认为,殿下若下令搜查农庄,审问里面的下人,必能问出端倪。”
“褐樟?”上官凌云脑中闪过褐樟的影子。去年孟小鱼被关进皇家大狱时,这个护卫跪在了他的马车前,求他去救他的主子。
他淡淡说道:“查他作甚?不过是个忠心点的奴才!”
“殿下,何姑娘既然愿意千里迢迢跑去赫北关找兄长,身边还带着褐樟等护卫,那她必定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殿下若令人抓了褐樟,再去赫北关抓了她兄长,那殿下是要纳她为妃还是为妾,她都不敢不从。”
上官凌云闻言转过身,目光冷冷地落在吴公公身上,吓得吴公公打了个冷颤。
“本宫要的是她的心,不是身。”上官凌云顿了顿,冷笑一声,“本宫跟你说这些作甚?你就是个没感情的宦人!”
吴公公被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未敢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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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宸妃半是狼狈半是沮丧地走出了上官凌云的府邸,陪她一同前来的姚公公便立刻从下人住的偏院中跑了出来,陪着她一起上了马车。
“如何?”宸妃理了理云鬓,淡淡问道。
“殿下这病大约是被咬伤的。”姚公公回道,“也就那晚陪着殿下去的人猜的,没人敢肯定。”
宸妃一怔,怒问:“哪个贱胚子干的?”
“说是书巫书屋的何雨,听说惯能写书。”
“何雨?”宸妃眯起眼睛,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
去年儿子似乎是跟她提过那么一口,说是要纳个叫何雨的为侧妃。因为当时皇上已经应允了,她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要求他跟刘氏完婚后才能纳侧妃,免得引起刘太尉不悦。
姚公公见宸妃似乎不知道何雨其人,赶忙补充道:“听闻殿下对这个何雨可是宠得没边了,尚未纳进门,护卫和婢女就一批批地送,去年得了些冬枣,除了送去孝敬皇上、皇后和娘娘您的,剩下的自己一颗都没舍得吃,忙不迭地就给她送了过去。”
“就是去年冬他送去宫中的那批冬枣?”
“应当是。殿下还花了大价钱买了二十张上等狐皮,自己挑挑拣拣,又亲自指导绣娘们裁剪缝制,做成了件漂亮的狐皮大氅,被十六公主殿下看到了,求着他给,他怎么都不愿,转头就给何雨送了过去。可那何雨似乎并不领情,不知怎的忽然消失于都城,那狐皮大氅也未带走。殿下亲自去到书巫书屋将大氅取回,抱着大氅在房内两天两夜未出门,不吃不喝,谁都不见。”
“哎哟哟!这可真是个狐媚子,把凌儿的心都给掏走了。”宸妃立即就觉得事大了。如此智勇无双的儿子,好不容易爬上了太子之位,怎能让一个狐媚子给勾走了心智?
她气得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去查查,这到底是哪家出的狐媚子?品行如何?怎的还写书呢?尚未婚配便跟凌儿随意见面,私相授受,定是个不安分的。这要是真被纳为侧妃了还得了?”
“是,奴才定会着人查个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