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尉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愧色:”只是那发簪和玉佩,老臣的人将邹太史府都搜了三遍了,竟是再也不见了踪影,老臣惭愧。”
“不过是玉佩和发簪,无关大局。朕关心的还是玉玺。”上官烈锋脸上晴雨难测,语气却铿锵有力。
“陛下说到玉玺,老臣倒是有个猜疑。”刘太尉说道。
“刘爱卿请说。”
“老臣今日收到赫北关徐奇战徐将军的战报,说是今冬北翌那边竟是消停了,没再闹事。徐将军还说这事大约是皇上派去的使臣管愈的功劳。”
“使臣管愈?”上官烈锋和上官凌云同时惊呼出声,心中立刻百转千回。
“老臣知道,皇上最近两年并未往北翌派出任何使臣。故而老臣猜想,那个管愈必定便是宇宁护卫军统领管愈。”
上官凌云顿悟,眸中神色深不见底:“难怪他并未来都城受封领赏。而父皇要宇宁派兵增援赫北关,竟是葛宁宏亲自领兵,直到他们到了中盛城管愈才出现。”
“管愈去北翌,是为了说服北翌不要在赫北关闹事?”上官烈锋疑惑道。
孟小鱼被北翌俘虏的消息,到了上官凌云这里便被止住了。而刘太尉虽然收到过赫北关徐将军的军报,知道年初有个新兵蛋子被卡木丹诚元劫走,却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故而也不觉得有将此事上奏皇上的必要。
是以,事到如今,上官烈锋对孟小鱼被北翌劫走之事毫不知情。
刘太尉回道:“徐将军说,他将去年被卡木丹诚元劫走的新兵给赎了回来。”
上官凌云大惊失色。他这才知道,孟小鱼之所以能安全回来,竟是管愈亲自跑去北翌把她赎回来的。如此说来,管愈和孟小鱼的关系,怕是并非救命之恩那么简单。
就在这一瞬间,嫉妒、酸楚和痛苦在他心中争相涌起,他顿觉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令他有仰天长啸的冲动。
可他却只能忍着,将澎湃起伏的心潮压下,冷着脸,稳着声音,缓缓问道:“岳父大人可知那新兵被劫去北翌后,境遇如何?管愈又是如何赎回他的?”
“徐将军说,那被抓走的新兵在北翌做了卡木丹诚元的教书先生,倒似乎未曾遭什么罪。至于管愈是如何赎回她的,徐将军却是不知。故而我猜想,管愈莫不是和北翌之间有什么秘密交易?若玉玺当年被先皇留在了北翌,那边会不会把玉玺交给了管愈?”
上官烈锋闻言立刻沉了脸:“如此说来,我们当不遗余力缉拿管愈。即便他羽翼已折,也要从他那里拿回玉玺!”
“是,老臣会多派些人协助各地严加搜查,定要将人给找出来。”
上官烈锋眼中寒芒一闪,声冷如铁:“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臣谨遵陛下旨意。”
上官烈锋突然眉头一紧,问道:“对了,为何他要跑去北翌救一个新兵?那个新兵叫什么名字?与他何种关系?”
上官凌云闻言,心中一紧。这要是继续问下去,不是就得被他们发现那个被劫走的兵何宇就是去年被父皇亲自审过的何雨?而且她此刻就在都城?
他正想找个借口岔开话题,却听得自己的岳丈大人刘太尉答道:“徐将军只以为管愈是陛下派去的使臣,故而未曾打探管愈与那新兵的关系。”
上官凌云终于逮着了一个机会,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北翌那种蛮荒之地,果然都是些草莽之夫。我尚赫之人,但凡读过几年书的,到了北翌怕是都能开学堂了。就连那个皇太后,也多亏幼时受我尚赫这边的人教导,才勉强算得上知书达理。卡木丹诚元素爱带兵打仗,估计认不得几个字。随便劫个人就能做他的先生,委实可笑!”
上官烈锋细细咀嚼了一下上官凌云的话,微微颔首:“凌儿所言有理。不过是个新兵蛋子,若真读的书多,怎可能跑去当兵?”
刘太尉本来对被劫走的那个新兵并没起疑,如今听得上官烈锋问起管愈和那新兵的关系,又想起那个新兵的名字,再看看貌似平静却眸色复杂的上官凌云,忽然心神一动,似乎悟到了什么。
他本就是当朝权臣,人精中的人精,既生疑窦,便想要试探一二,说起话来却愈发恭谨:“皇上,那新兵的名字徐将军倒是提过,叫何宇,是去年年前才入军的。听闻尚未来得及登记军籍便要卫将军除了名,要离开军队的前晚便被卡木丹诚元劫走。”
上官凌云闻言,果然更加紧张了,脸上再也保不住正常的神色。
“何宇?朕想起来了,这名竟是跟那个写书的何雨同名。说起写书的何雨,还真多亏她,凌儿才能从她发簪和玉佩着手,抽丝剥茧,查出管愈的身世。”
上官烈锋哪里会想到这个何宇和那个何雨其实是同一个人?毕竟在尚赫就从未有过女兵,更别说敢女扮男装、天寒地冻之时跑到荒凉的赫北关去当兵的女子了。
上官凌云听到父皇夸奖,脸上却不见喜色。如若孟小鱼知道了这一切的源头是他,还不知会如何恨他。宇宁王谋反,管愈被通缉的消息明日就会在朝中公布,怕是免不了要传到她耳朵里。
刘太尉默默将女婿的神色纳进眼里,心中的狐疑更甚,却不再言语。他可是听说过的,上官凌云去年给书巫书屋的何雨大送殷勤,要纳为侧妃,还得到了皇上的亲允。好在那个何雨突然消失于都城,不然自己的女儿在璃王府的日子怕是会难熬许多。
不过,此时他却隐觉不安,总觉得管愈救回来的那个何宇有些问题。回头他定要写封信给赫北关的徐将军,让他再仔细问问何宇的来历。
上官烈锋却又说道:“说起来,朕的儿子当中,就凌儿最得我心,有勇有谋、杀伐果断。如今又有刘爱卿这个岳父大人帮衬,让朕极为欣慰啊!”
刘太尉脸上立刻适时露出得意之色。他也的确觉得欣慰,自己择婿的眼光确实非同一般,这个女婿比起当今太子来说不知强了多少倍,夺取东宫之位指日可待。
上官凌云嘴角也适时扯出了一抹微笑:“儿臣多谢父皇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