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鱼又道:“不但云浮寺要重建庙宇,其它各地的庙宇也应当重整一番,县令们应当召集所有达官贵人、富商巨贾都来捐款捐粮,修建庙宇,供奉神灵,普渡众生。”
葛玄凯哈哈一笑:“好,如此一来,灾民们就有饭吃了,庙宇也能越建越好,菩萨也开心了。”
孟小鱼沉吟了一会,又道:“庙宇数量毕竟有限,恐怕也无法解决所有饥荒问题。世子爷可鼓励各大户人家修葺宅院,理由还是一样,灾荒年间民工工价低廉,若等早稻丰收后再请民工,工钱恐怕要翻倍都不止了。那些大户人家虽然大多不缺银两,可想着若等到下半年再修葺宅院,花费就得高出许多,必然乐意接受世子爷的建议。”
葛玄凯连连颔首:“如此甚好!好主意!那不如就从修缮宇宁王府开始。呃——管愈那府邸也该修修,不然若兰嫁过去,再生几个娃,就显得逼仄。”
孟小鱼闻言心中酸涩,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正南县受灾最为严重,早已民不聊生。世子爷若能号召商人们在正南县大兴商业,势必能引来不少游客。”
“既然正南县受灾严重,又怎能大兴商业?百姓三餐尚且不保,又哪来的钱财买其它物什?”葛玄凯又拧起眉头。
“世子爷,您若在那里搭台唱戏,演杂耍,举行比武盛会、诗会,猜灯谜,放烟火,您觉得会如何?”
“如此一来,那里客栈必然人满为患,酒肆也生意兴隆,只是那里粮食欠缺,商人们必会趁机哄抬物价,使得正南县愈发民不聊生。”
“那世子爷便各处张榜通告,说正南县物价奇高,商人们想赚钱的赶紧去。商人趋利,自会将粮食及各式货物运往正南。待粮食多了,便不再奇缺,物价便会回落,这样既解决了缺粮之苦,又解决了稻种问题。”
葛玄凯的眉头再次舒展开来,沉吟道:“可即便物价回落,百姓依然无钱购粮。”
“世子爷觉得正南县游客往来络绎不绝,客栈人满为患,酒肆生意兴隆,正南之百姓能想不到法子挣钱?”孟小鱼笑容可掬地看着葛玄凯,又加了一句,“若民女身在正南,定会在路边搭个凉棚摆个茶摊供过路客人歇脚。”
葛玄凯朗声一笑,连声叫好之后,说道:“孟小鱼,你可真是个机灵的丫头,难怪管愈如此看重你。”
“世子爷答应民女之事可不能反悔。”
“自然不会反悔。”葛玄凯说着便从兜里取出一张银票,“本世子只随身带着一百两,剩下的二百两,你让秋菊来王府拿。”
“多谢世子爷。”孟小鱼接过银票,将早已写好的欠条交给葛玄凯,又在内心诚心诚意地祭奠了一番管仲,感谢他的智谋跨时代、跨时空地帮她成功借到了银子。
“欠条就不必了,这三百两银子算本世子送你的。”葛玄凯说着就将欠条递向孟小鱼。
孟小鱼赶紧将他的手挡回去:“这个民女可不敢受。我们有言在先,世子爷借钱,民女还钱,民女出的主意算作利息。”
葛玄凯微微一笑,将欠条收了起来:“你若坚持,本世子也不为难你。但这钱本世子是当作送你的,你倒不必挂在心上。如此聪慧的姑娘,就此离开,本世子还真要替管愈惋惜了。不如你跟了本世子,本世子定不会亏待于你。本世子也不怕管愈那小子不乐意。”
“世子爷可折煞民女了。民女出生低微,自知配不上世子爷。民女尚未及笄,又有诸多牵挂,并不想论及婚嫁,还请世子爷见谅。只是民女还有一事相求。”
葛玄凯不屑地说道:“事情还真多,你先说说看。”
“世子爷可否弄到令妹和公子的生辰八字?”
“你要这作甚?”
在尚赫这种等级分明、男尊女卑的国度,富家千金和豪门公子的生辰八字很是隐秘。
孟小鱼也知道要这个犯了忌讳,可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民女要想全身而退,只能在这上面想办法,还望世子爷成全。”
葛玄凯眼露犹疑,沉吟半晌才道:“容本世子想想。”
“多谢世子爷!民女等您的消息。”
孟小鱼起身准备告辞。
葛玄凯却又说道:“你打算就这副打扮去皇陵?”
“民女认为这副打扮至少可以让民女路上稍微安全点。世子爷有不同看法?”
“若非为了我亲妹妹,本世子还真希望你能留在管愈身边。但若兰心思单纯,若与你同侍一夫,必会受不少委屈。你既不愿跟了本世子,离开宇宁倒不失为上策。两日前有消息传来,说是修皇陵之民工中并无你兄长,你此去未必能找到他。”
孟小鱼心中一惊,喃喃说道:“无我兄长?怎么可能?墨鱼魁抓的那批壮丁全是去修皇陵的。”
“难不成管愈未跟你提及此事?”
孟小鱼摇摇头。
“他许是又托其他人再去打听了。初次打听,管愈只说你兄长名孟安归,宇宁宇东县正东镇盐边渔村人氏,可万一你兄长改名换姓了,这个就难打听出来。”
“哥哥不会改名换姓的。”
孟小鱼的哥哥本没有名字,村里年老的人都叫他孟家小子,小点的都叫他孟家阿兄。他的名字是在他被征去修皇陵时孟小鱼帮他取的。
孟安归,安全归来之意。孟小鱼确信哥哥决不会改名字。
葛玄凯无奈地摇摇头。
孟小鱼又问:“那田大海呢?有田大海的消息吗?”
“田大海?你邻居?你那个青梅竹马?”葛玄凯一脸戏谑的坏笑,“你如此坚持要离开宇宁,是为了找你兄长还是去找你那个青梅竹马?噢——或许两者都是?”
孟小鱼有些恼怒,却懒得跟他争辩,继续问道:“请世子爷相告,是否有田大海的消息?帮忙打听之人只查了而今正在修皇陵之人?是否有查失踪和——死去之人,还有被派往别处之人?”
“你当皇陵是我家的?还是你认为修皇陵之事是本世子和管愈管的?”葛玄凯提高了声调,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气,“皇陵离宇宁可有三四千里呢。皇上下令宇宁王府之人未奉诏不得靠近都城两百里以内。那皇陵离都城也就三四十里路程,能帮你打听出这点消息已属不易。”
孟小鱼也知道宇宁王府和官府之人未奉诏不得入都城。可她担心哥哥和田大海。
好在她虽是宇宁人,却未有官职,是可以去皇陵入都城的。
她又学着男子的样子向葛玄凯一揖,说道:“世子爷所言极是,是小人思虑不周。小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不会再麻烦世子爷或公子了。小人这就告辞。”
“你若执意要去皇陵,便派秋菊来找本世子。本世子帮你准备一辆好点的马车。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上路自有诸多不便。”
“多谢世子爷!世子爷保重!告辞!”孟小鱼转身离开了雅座。
葛玄凯静静盯着孟小鱼离去的方向,目光灼灼,良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