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管愈又叫了起来,“你得签字画押。”
“签何字画何押?”一脚踏出门外的孟小鱼身形一滞,疑惑道。
“你写下凭证,说你愿意及笈后嫁我,签字画押,立字为证,以免你以后不认账。但不许写你把我废了之事,这事只许你知我知。”
孟小鱼乍一听气得险些喷血。
这世上有如此私定终身的吗?让一个女子立字据说要死乞白赖地嫁给一个男人,这字据一立,估计整个宇宁都要沸腾了。且不说远的,光这王府里就不知会怎么闹腾呢。宇宁王夫妇第一个就会出来为管愈出头,然后她一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写。”她答得干脆利落。在这男权和王权至上的世界,她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那我写。”管愈毫不磨蹭,说完大声吆喝着叫青松和翠柏进来,将他连同椅子一起抬到书案前。
孟小鱼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人忙活着笔墨纸砚,暗自腹诽,连从窗边到书案边都得让人抬着走,这是不是也太夸张了点?如果他只是做戏给她看,这戏演得是不是太投入了?若是到了她的梦境中,是会被评为影帝的。
管愈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地写下一张字据,还郑重其事地签了字,盖了章,按了手印,然后一本正经的地交到孟小鱼手上。
孟小鱼一看,再次险些喷血:
管家遗孤愈,倾慕孟家孤女鱼,欲结良缘。因双方父母已故,特立此为据,待鱼及笈,预约媒妁,择日迎娶。
她拿着字据呆愣了半晌。
管愈如此写倒保全了她的名声,读起来也是他一厢情愿、一意孤行似的。
那倒也是,他就是一厢情愿、一意孤行。
而且,他把他俩都说成了孤儿,故意拉齐了两人的地位。可她心里清楚,他上有宇宁王夫妇的器重,下有几万人的护卫军,有才有貌,是多少贵门千金心中的如意郎君?那些王公贵族、富商巨贾应该都愿意把女儿嫁他吧?
然而,若他真被废了,那这些优势便都成了浮云。谁愿意守一辈子活寡呢?
她还真把他害了。
孟小鱼这么一想,倒觉得嫁给管愈好像还真符合她的择偶标准。就他这么一个废人,自然不可能再纳妾,那她不就可以跟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吗?
于是,她爽快地把字据收了起来。
“哎,你怎的收起来了?你尚未签字呢?”管愈作势去抢。
孟小鱼赶紧躲开。这次,行动不便的是管愈,她行动自如,躲得快。
“是你要娶我,我为何要签字?”
“你得写上‘愈有意,鱼有情,以此为据,生死相随。’然后签字画押。”管愈神色肃然,宛若两国使臣谈判似的郑重。
孟小鱼也不答话,将纸收好,转身就走。
“你收着了,就说明你同意了,你以后可不许反悔。”管愈在她背后叫道。
孟小鱼停住脚步,也不敢回头看他,顿了半晌,低低说道:“你若真……真……”“废了”俩字她还真不好意思说,脸不由自主又红了。“真病了,我自然不反悔。可若是好了,这字据可不能作数的。”
她心情复杂地踏出书房的门。
管愈的脸上立刻划过一丝得意又邪魅的笑。
孟小鱼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心中一紧,站在门口,回头凝神仔细看向他。
管愈故作姿态地拧眉轻叹:“你若喜欢孩子,婚后你愿意领养多少我都依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
孟小鱼觉得自己都还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想要领养小孩。
她狠狠地白了管愈一眼,并未答话,迅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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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是宇宁郡主葛若兰十五岁生日,管愈上午参加完她的及笈礼后便来找孟小鱼。
“收拾好你的东西,跟我走。”他的语气急迫。
“去哪儿?”孟小鱼满心疑惑地问。
“管府,我家。”管愈惜字如金,转身吩咐秋菊帮忙收拾东西。
孟小鱼顿时怔住,心里犯着嘀咕。
他是要带她一起搬离宇宁王府?还是只想把她一人安置在那里?他说过要找宇宁王夫妇商议他们的婚事。他们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孟小鱼的东西很简单,几件日常换洗衣服而已,打个包袱一包就完事了。
秋菊却一边帮她收拾东西一边低声默默流泪,像是生离死别似的。她是个做事细心、性格拘谨的丫头,平时话不多,但把孟小鱼照顾得很妥帖。
孟小鱼跟着管愈走出房门,秋菊并未送出来,而是躲在靠窗的角落里掩面抽泣。
孟小鱼一时不忍,低声问管愈:“公子,我可以带上秋菊吗?”
管愈看了看肩膀耸动的秋菊,沉思片刻,道:“她是王府的丫头,卖身契在蓉公主那里,要想带她走,我还得去求了蓉公主才行。”
管愈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想去求上官蓉儿。
孟小鱼觉得自己确实也不配有个婢女伺候。在王府这段日子里是托了管愈的福方能有秋菊服侍。她低眉垂目,有些失落:“那算了,还请公子想办法帮她安排个好点的差事。”
管愈没有答话,径直带着她出了王府。
孟小鱼哪里会知道,管愈此时根本就无心顾及秋菊和其他下人,他全身心只想着带着她离开王府。王府人多嘴杂,保不准这丫头会听了些什么进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