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娴听故事听得入神,猝不及防被门外响起的争执声打断。
似乎是世玺楼的人想进来,被守卫拦住了。
霍少莹蹙了蹙眉,扬声:“何人喧哗?”
一道年轻的声音回答:“客人您好,我是世玺楼的大堂经理,我在找一位红发女人,有人看到她往三楼来了,请问——能否让我进去查看一番?”
霍少莹道:“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外面的人却不依不饶:“您别误会,那红发女人目的不纯,恐十分危险,我也是为了客人您的安全着想,还望您体谅。”
对方这态度,显然是非进来不可了,若是继续阻拦,恐怕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南娴挑了下眉梢,看向霍少莹,无声询问:怎么办?
霍少莹抿唇思忖,视线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抬手指向屏风后的方向,南娴会意颔首,迅速起身走了过去。
屏风后摆着张床,供客人累了时休憩用,当然,偶尔也会有其他不可言说的用途。
南娴左看右看,蹲到了床边一个装饰用的大花瓶后面。
这花瓶大是大,却偏偏形状特别,中间宽两头细,她若站直,必会露出脑袋,她若蹲下,必会露出腿。
站直不行蹲下也不行,无奈,南娴只好弯起膝盖半蹲,像是在原地扎了个并拢双腿版的马步。
姿势是难看了些,但好歹,只要不靠近,是不容易发现后面藏着个人的。
南娴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便惊愕地看见——
那个站在角落装植物的守卫,他竟然跟着自己进来了。
进来就进来吧,你这,脱衣服是什么意思???
南娴瞪大双眼看着他,满脑袋问号。
眨眼间,那守卫已经利索地将上衣都脱光了,露出健壮的上半身,古铜色的肌肤配上遒劲有力的肌肉......
不得不说,还真挺——养眼。
不对不对,他这是在干什么???
南娴刚要制止,便见他抬眸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大眼对小眼,守卫看清她此刻的姿势后一愣,表情明显扭曲了一秒,而后迅速恢复平静。
南娴:......别装,我看见你憋笑了。
守卫朝她拱拱手,用口型道了句“得罪”,然后“chua”一下。
南娴只看见他的皮带扣在自己面前一晃,她心尖一颤,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我靠我靠,非礼勿视!!!
屏风外,霍少莹将包厢门打开。
她戴上了面具,抱臂看着站在门口的大堂经理,冷笑道:“搜啊,我看你能搜出什么来!”
大堂经理讪讪一笑,点头哈腰的又是一番致歉,进入包厢后左右看看,还特意打开了一旁的衣柜。
没有藏人。
他若有所思地走向屏风。
南娴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看着那道影子越来越近。
隐约看见屏风后一道身影在晃动,大堂经理立刻双眼一亮,三步做两步上前。
哈,抓到你了!
......呃?
大堂经理满脸懵逼地和正在穿外裤的守卫对上了视线。
前者下意识视线下移,震惊地瞪圆了眼珠子。
后者横眉怒目,猛地拉上裤拉链,指着他怒斥:“再看,信不信我剜了你的眼睛?”
他本就生得高大,又露着一身腱子肉,故意做出凶相,气势陡然拔高,一下子便将那瘦猴似的大堂经理吓得一哆嗦,连连后退。
“抱歉抱歉,我、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他倒也没忘记自己来这是干嘛的,眼珠子飞快在四周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便顶着上方那道似乎要喷火的视线,赶忙退了出去。
片刻后,南娴从花瓶后探出脑袋,那守卫已经穿好了衣服。
他目光直视前方,握着自己的剑,十分严肃地立着。
他表情平静得像是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可仔细一看,嘿——耳朵根竟然红了呢!
她暗笑一声,揉揉膝盖。
“你这招够绝的,”她朝霍少莹竖起大拇指,“学到了!”
霍少莹笑笑,“也是不得已的法子。”
两人正说着,忽听楼下传来一声巨大锣响,几乎振聋发聩——
“压轴登场了!”
话落,两人神色皆是一肃,不约而同快步走向窗边。
楼下,几名工作人员将一个足有一人多高的箱子推到拍卖台正中央,箱子上盖着张巨大的红布。
众人的兴奋议论声就连在三楼都听得见。
“这么大,还是用箱子装的......该不会是异兽吧!”
“看来这次世玺楼是真的有点东西啊!”
“听说是楼主亲自来拍卖呢,好期待究竟会是什么珍宝!”
“哎看上面!是楼主!楼主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众人闻言纷纷抬头,便只见白光一闪,屋顶竟凭空出现一人。
他身穿银白长马褂,手持一柄绘有水墨江山图的折扇,整个人身材颀长笔直似一竿修竹。
他慢悠悠晃着折扇,不疾不徐地踏步而下——没错,他明明是处在半空中,可脚尖每一次伸出,便会有一片银白色的光晕稳稳接住他,就像一条自动亮起的空中台阶。
南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妈呀,这是什么法术,太炫酷、太适合装13了!
不知道刁玉会不会这个,要是会,一定得叫他教自己......
令狐晟就这般在众人面前“拾阶而下”,下到三楼时,他状似无意地将脑袋一偏,看向霍少莹的包厢,挑衅似地扬了扬眉。
霍少莹气势丝毫不弱,她毫不客气地回视过去,唇瓣始终挂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令狐晟仰起下巴,轻哼一声,收回视线——
倒要看看,待会儿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南娴就站在窗边,令狐晟这一动作,她自然便看清了他的脸。
顿时,南娴眼里的光就消散了大半,笑容也垮了。
呃,这看着仙气飘飘的人,咋——偏偏长着张纵欲过度的脸呢?
氛围感瞬间破碎,她意兴阑珊地撇撇嘴。
霍少莹注意到她的动作,问:“怎么了?”
南娴将自己的感觉说给她听:“这什么楼主的,长得跟一夜纵欲没消停过、被榨干了一样......”
霍少莹听后十分惊讶地瞪大双眼,她盯着南娴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噗嗤”一声笑开。
南娴莫名:“你笑什么?”
再一看身后那守卫,他竟也在笑!
南娴:???我没讲笑话啊,这有啥好笑的???
笑了好一会儿,霍少莹才压抑住,她凑近南娴耳边,笑声与她嘀咕一番。
南娴起初还有些懵,越听,眼睛便瞪得越大。
“啊——真的假的?”
霍少莹点头,“这哪能有假?”
南娴神情微妙地看向已经站定在拍卖台上的令狐晟,想到刚才霍少莹对自己说的那些,忍不住龇了龇牙。
嘶——果然是暗色区,只是选个楼主,竟然——那么变态!
拍卖台上,令狐晟正在与众人打招呼,忽然感觉鼻子一痒,一个喷嚏差点没憋住当众打了出来。
他蹙了蹙眉,借着抬手拨弄刘海的动作迅速揉了下鼻子。
“我是世玺楼第十七代楼主,令狐晟,非常欢迎大家今夜莅临世玺楼拍卖会现场,接下来,便由我,来为大家揭开今夜的压轴拍卖品——”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盖着箱子的红布被扯开,紧跟着几块木板也同时散开。
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便觉眼前一花——无数只长着彩色翅膀的蝴蝶从箱子里飞出,它们尽情挥舞着翅膀,每一次闪动,空中便会落下斑斑点点的金色碎光,现场如下了一场绚烂的蝴蝶雨般。
“这是——边界森林里独有的彩羽金鳞蝶!”有懂行的人看出不对劲,立刻高声喊道。
“金鳞蝶有毒!快跑!快跑!”
“有毒啊——”
只一瞬间,拍卖会大厅便乱成了一锅粥,有法器的赶紧拿出法器遮挡住自己,没有法器的慌忙冲向门口,酒瓶被撞倒,桌椅被掀翻,所有人都像疯了似地逃命。
而那些没能反应过来,被金鳞蝶鳞片沾上的人,都抽搐着倒地,不一会儿便面若金纸,痛苦地死去了。
台上的令狐晟脸色骤变,他一把推开上前护卫自己的侍从,十指翻飞在周身结了个防护阵,快步走向那箱子。
箱子里装着个巨大的鸟笼,此刻里面除了两幅被撬开的镣铐,空无一物。
他立刻瞪起了眼,眉毛一根根竖起来,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愤怒地看向三楼,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
“霍、少、莹!”
然而,霍少莹此时却比他还要懵。
她盯着那空空如也的鸟笼,生平第一次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
不过只是一瞬,她便理智回笼,神色也立刻恢复了正常。
“不好!”
楼下,怒不可遏的令狐晟举着两把银色长刀,飞身而起,直冲三楼她们的包厢。
训练有素的守卫们立刻挡在窗前,霍少莹则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玉石,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下一个咒语。
玉石发出耀眼的光,旋即,两人面前的地板上浮现一个阵法的轮廓。
“这是传送阵,我们走——”
话音还未落,后方陡然袭来一道裹挟着凌冽杀意的罡风,那些守卫们还没来得及出手便齐齐被罡风掀翻。
令狐晟的声音鬼魅般响起:“哈哈,走?你们以为——还走得了吗!”
砰一声,整间包厢骤然变暗,只几个角落处隐约闪动着细微的光亮。
霍少莹环顾四周,忽想到什么,心头大震,她猛地去看地上那传送阵,此时阵法已快要被吞噬,光芒迅速黯淡了下去。
完了,自己竟没想到——这间包厢就是一个阵!
困人的死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