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车内十分宽敞,知道南娴有时会晕车,丁荷贴心地在车里放了薄荷味的香氛,既提神醒脑又舒缓心情。
听见刁玉这突然的一句话,南娴条件反射地往自己身上闻了闻,“谁?我只闻到了薄荷味。”
“就是那个在我身上下诅咒、令我无法变回真身的老贼......他将气味掩藏得很好,但我与他曾同住一个屋檐下近千年时光,对他的气息我再熟悉不过!”刁玉脸色变了又变,他努力压下心中的狂躁,指着她的外套口袋,“就在那里面。”
南娴一愣——这件外套是录制结束后丁荷给自己披上的,口袋里没有放东西,只除了先前,盛至诚送给自己的那个平安符。
她脸色一变,赶紧将它掏了出来。
在看清是什么后,刁玉紧绷的脸稍稍放松,神色也重新缓和。
南娴将自己与盛至诚的那番对话复述了一遍,而后紧张问:“这平安符有什么问题吗?”
刁玉摇头又点头,看着她手中这枚小小的锦囊,他表情十分复杂:“这的确是个能够驱邪祛秽的平安符,尤其对天生八字轻、体质阴的人来说,有利而无害。但,那老贼还往这里面加了一道术法,会汲取佩戴符咒之人的念力。”
“念力?”南娴不解。
“也叫信仰之力,举个例子,一个信佛的人每念一句佛号,便会为他心中所念之神佛增添一份信仰之力,心越虔诚,信仰之力便越强。而当这种力量积累到一定的程度,神佛便能够感知到他。”
南娴若有所思:“那你说的‘汲取念力’,难不成——?”她联想到某个可能性,慢慢瞪大了双眼。
刁玉看懂了她的表情,无奈点头:“对,其实就是偷。那老贼将佩戴符咒之人产生的信仰之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为自己增添功德。”
“太卑鄙了!”南娴当即一拍桌椅,气不打一处来,“人家要求的、要谢的不是他,他居然用这样不入流的术法,偷偷把人家的东西据为己有,真是可恶!”
刁玉见她如此激动,呆呆地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怎么了?”
他眨眨眼,有些犹豫。
南娴挑眉:“什么事,你直说无妨。”
“呃......其实,这个术法,最初是您的本命法术之一......”
南娴傻眼了,抬手指着自己:“什么?我?!”
南娴:卑鄙小人竟是我自己???
“您别着急,听我慢慢解释。”
刁玉拉下她的手,娓娓道来:“人界初开之时,天道在人间寻找了十二位守护灵,让他们分别镇守在华夏各方,维护人界稳定。这些守护灵们都是普通生灵化作,所以他们性格各异,有的强势霸道,有的温和内敛,有的固执严苛,有的灵活奔放,有的擅长展现自己获得关注,有的则更喜欢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大人您所守护的土地最广,消耗的灵力也最多,但因为您常年隐居,鲜少出现于人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知道您存在的人们死去,他们的后代渐渐也只记得像朱雀、白虎他们那些擅长出风头的守护灵们,在心有所求的时候也只会想起他们。
作为守护灵,您无法仅仅只靠汲取天地灵气来修炼,世人的念力才是您最需要的。您的力量不断被消耗,却无法得到补充,起初您还扛得住,可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天灾降临,您所守护的土地上死伤无数,为了拯救他们,您几乎耗尽了所有的修为。
可还没等一切彻底平息,一些妖族与魔族联起手来,想要趁机将人界领土据为己有,人界再次动乱。
您彼时虚弱至极,差一步便会陷入沉睡,无奈之下,只好将人们的念力尽数汲取入自己体内,恢复力量,这才将那些不怀好意的妖族魔族尽数驱逐。”
南娴捂住自己胸口,刚才在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她的心脏忽然用力地缩紧了一下,丹田深处也隐约传来一股炙烫。
刁玉继续道:“这术法虽有违天道,可您并非为一己私欲才创造的它,而是为了拯救黎明苍生,情有可原,所以天道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责罚于您。后来您得知自己即将迎来情劫,担心若无法顺利渡过,贼心不改的魔族会趁机再次入侵人界,于是将经验与法器法术尽数传授给我们。我得到了您的九霄狐火,而那老贼是您的大徒弟,您便将这个法术传给了他。
您的出发点是极好的,希望他能够好好利用这个法术造福苍生,然而那时的我们都被他骗了,不知道他是头披着羊皮的狼......过了这么多年,他不但辜负了您的信任,还将您的心血变成了为自己谋利的工具。”
南娴深深皱眉,轻“啧”一声,“明明都是我交出来的徒弟,怎么差别这么大?”
刁玉点头如捣蒜:“可不是么!那老贼可会装了,表里不一、人面兽心!不像我,我对大人您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
看他这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南娴哭笑不得,“对了,你不是说我有三个徒弟么,还有一个都没怎么听你提起过,她现在怎么样了?”
“您说巫娆?”刁玉眸光闪了闪,手指不自觉轻轻搓动,“她是您历劫前不久收的,我与她交集不多,并不了解她。在您神魂碎裂散入人间后,她便离开了白堕崖,我也不知她的下落。”
听见是这答案,南娴不禁有些失望,“这样啊......”
这时,保姆车门被拉开,丁荷探头进来,“姐,医生来了——哎,余、余麟老师?”
刁玉看她一眼,而后对南娴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我晚些时候去找您。”
他下了车,丁荷带着医生上来,医生帮南娴仔细检查了头部,此时自然已经找不到伤处了。
丁荷一脸惊讶,纳闷道:“可是我刚才明明亲眼看见了好大一个肿包的呀!”
南娴道:“可能是车里光线暗,看错了吧?而且我现在已经不疼了,你看,完全没事了!”
丁荷将信将疑地挠挠后脑勺,“是吗......”
医生收好工具,叮嘱道:“从外表看你的头部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既然是撞到了脑袋,还是需要多注意,如果之后你有嗜睡、想吐或者头疼的情况,一定要立刻联系我。”
“好的医生,辛苦你了。”
送走医生,两人进酒店回房间,见丁荷还是一脸困惑担忧的模样,南娴噗嗤一笑,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
“好了,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了!瞧瞧你,最近天天跟着我赶行程,脸都瘦了一圈......你之前不是说和朋友计划一起去旅游,但是一直抽不出时间么?这样吧,我给你放一周的带薪假,你下周好好休息,去旅游放松放松!”
丁荷下意识双眼一亮,旋即想到什么,又赶忙摇头:“不了,姐你现在身边缺不得人。”
南娴笑笑,“没关系的,我可以先从公司借个临时助理。”
见丁荷还要再说些什么,她故意做出副生气的模样,嗔道:“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不听我的话啦?”
“你是、你是!我都听姐的!”丁荷吐吐舌头,喜滋滋地道:“那——姐,我先回房啦?”
南娴摆摆手:“去吧去吧,我可是困得不行了,得赶紧睡会儿。”
等丁荷离开,南娴笑容渐收。
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令她感到心中空落落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梦中经历的可怕场景,脊背一阵阵发凉。
她打了个激灵,视线扫到躺在角落的行李箱,决定做些什么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再去想那些不好的事。
她行李箱里东西不少,丁荷给她准备了几个收纳袋,可以将不同种类的东西分开放,这样也更方便找。
其中一个收纳袋里放的是常用药,南娴拿起它时一个小瓶子滚了出来,她将它捡起,上面写着“褪黑素”三个字。
艺人压力大,又常常日夜颠倒,为了一场戏熬大夜也是常见的事,所以大多睡眠不好,南娴偶尔也需要靠这个来好好睡一觉。
她拧开瓶盖,正准备倒一粒出来,猛然想起什么来,脸色微变,右手下移轻轻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的小腹仍然平坦,任谁也不会想到里面正在孕育一个小生命。
......自己怀孕了。
并且是以一种科学无法解释的方式怀上的。
南娴苦恼地捏捏眉心,将药瓶重新塞回行李箱。
真烦呐......一桩事情还没有解决,就又出现了新的难题,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急切地推动她前进,不许她犹豫半步。
她无奈地扑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深深地叹了口气。
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难道,这就是上天对自己的考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