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娴和贺明骁的盛世婚礼尚且还被不少人挂在嘴边津津乐道,转眼间这对被无数媒体赞誉“天造地设”的新人竟不声不响地结束了婚姻关系。
这一消息被曝光时,头条新闻、热搜榜单,甚至海外热趋排名都被两人的名字霸占,华国社交平台几乎全线瘫痪。
南娴选择性忽视了网络上对自己的评价与猜测,她在家宅了几周,离婚一事的热度才终于被某知名男星婚内出轨的八卦给压了下去。
这天,丁荷来给她送合同书。
现在的丁荷才刚刚大学毕业,娃娃脸上还带着些未消的婴儿肥,笑起来时嘴角漾起一对讨喜的酒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年轻人的激情与斗志。
南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心里一个念头跃跃欲出。
丁荷察觉到了,她停下手里动作,“姐,怎么了?”
“你觉得——”南娴手指下意识拨了拨鬓边,“如果我把头发染成红色,会好看吗?”
丁荷闻言明显愣了一下。
她眨眨眼,在南娴隐含期待的注视中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点头。
“这还用说吗姐,你就算染白了都好看!”
“你不会觉得太张扬太......离经叛道吗?”
丁荷歪头想了想,“可能会有人这样觉得吧,但如果人活着还要天天看别人的脸色、顾虑别人怎么看待自己,那多没意思!我觉得吧,只有自己喜欢才最重要!”
南娴有些出神地看着她,心中震动,恍然明白了自己之前为何会纠结于发色——
前二十多年,她南娴是被所有家人捧在手心里宠大的,没吃过一点苦没受过一份委屈,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
可结婚后,她毫无准备地闯入顶级豪门的社交圈,中产家庭出身的她被这圈子里的大多数人瞧不起。
他们明面上与她交好,背地里却常常嘲弄讽刺,几个同龄的年轻太太更是公然组建小团体排挤她。
南娴吃过几次暗亏,担心贺家会被她影响,于是收敛了性子,处处小心谨慎,生怕说多错多。
豪门水深,不仅社交场合禁忌多,就连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搭配什么首饰都有门道,从小无拘无束长大的南娴对这些规矩十分不适应,但为了贺明骁,她逼着自己去习惯......
年复一年,不知不觉中她便被这样如走钢丝般的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
那个肆意谈笑的南娴被她关在了内心深处。
后来,就连亲手将她捧红的导演都曾惋惜地在采访中表示,南娴被婚姻磨灭了她独有的那一份灵气。
“姐?”
猛然回神,南娴缓缓展颜笑开,起身揽上丁荷的肩。
“好姑娘,你这话说的真不错!走,姐请你去做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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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当南娴被拍到顶着一头火焰红的长发、拎着大大小小的名牌包装袋逛街时,微博又沸腾了——
#南娴离婚后首次现身#、#南娴红发#、#南娴怎么了#......
词条广场也炸开了锅,每分钟刷新就有几千条新增帖子,网友们纷纷搬着小板凳赶往第一吃瓜现场。
【我去,这姐咋了,离婚后放飞自我???】
【别的不知道,南娴这组照片真绝,我曾经以为只有非主流才会染红发,结果想不到红色直发也能和她有这么高的适配度,像真人版小美人鱼!】
【真相其实是:南娴染红发好看是因为她长得好看,真正的美女就算剃光头也还是美女......】
【歪个楼,女演员不是不能随便染头发吗?】
【楼上的,一看你就是吃瓜没全,南娴现在可不是普通女演员,人家是凡梦的半个老板,想染发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滑稽]】
丁荷嘬着奶茶,一条条翻看评论,原本还有些担忧的神色渐渐放松,最后甚至忍不住吃吃笑起来。
南娴探头过去,“傻乐什么呢?”
丁荷将那些夸南娴的帖子展示给她看,“姐你刚刚又上热搜了,好多人夸你漂亮呢!”
她没说的是,在今天之前,网络上讨论南娴的几乎都是关于她离婚的事。
哪怕贺氏集团在消息传开的当天便及时辟谣,并发布公告说明两人是和平离婚,却仍止不住各种胡编乱造的假料满天飞。
社会舆论对女性总是更为苛刻,尤其是南娴这样有名气的女明星,网友们见事不关己,便往往喜欢将内情往不堪入目的方面揣测。
这次的染发热搜倒是一下子给南娴拉了不少路人缘,团队又趁机宣传了一波她即将参加的综艺。
一时间,南娴的热度仿佛又回到了出道爆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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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耀微大厦顶楼,总裁办公室。
手机“叮”一声响,贺明骁掀起眼皮瞥了下。
短信通知:您的联系人“卫泽玲”发来一条新消息。
看到这个名字,他眉心微蹙,下意识移开视线,可很快他又一愣,拿起手机解锁。
【卫泽玲:明骁哥,你还好吧?我刚刚看到南娴姐染发上热搜了,担心会对你的声誉有什么影响......】
南娴,染发?
他没有回复,而是先打开微博,果然看见热搜第一就挂着自己刚离婚的前妻大名。
照片里的南娴,身量颀长、体态优雅,蹬着双细高跟看上去将近一米八,加上一头及腰红发,站在人群中更是显眼夺目。
她只略施粉黛,摘下墨镜与认出她的路人们打招呼,这时不知从哪吹起一阵风,柔顺披散在身后的红发被吹得散开,发丝像发光一般笼罩在身侧,她含笑垂眸拨开挡住脸颊的一缕头发。
这惊若天人的一幕恰巧被相机捕捉了下来。
这些照片被无数营销号搬运,其中热度最高的一条点赞数甚至已经破了十万,不断有人在底下评论转发。
贺明骁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张她朝路人展露笑颜的照片上,双指放大。
上一次看见她露出这样不掺丝毫虚假,纯粹真诚的笑容,还是在半年前的婚礼上。
新婚夜后,他的诅咒并没有解除,甚至整整三天都被困在猫的身体里。
他怒极也悔极,愤怒于听信游方道士的谗言匆匆结婚,更后悔将南娴这样一个美好的人拉入自己诡异的生活。
他是身受诅咒的不祥之人,不能和南娴亲近更不能留下孩子。
知道她对猫过敏,所以更是连真实原因也不敢告诉她,怕她因此厌弃自己。
贺明骁不舍放手更不愿她讨厌自己,思来想去只好用协议当了挡箭牌,将满腔爱意藏在心底。
可偷来的幸福终究如昙花一现,半年美好在签下离婚协议书的瞬间彻底崩塌瓦解。
心脏传来如针扎般密密的疼,他却自虐般不肯移开落在她笑颜的视线,握着手机的指节紧得泛白。
这时,忽响起敲门声。
姜特助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贺总,海川集团代表到了,十分钟后正式会议。”
贺明骁神色敛起,他按下熄屏键,淡淡应下。
用工作麻痹神经的方法固然好用,可当下班回到家,站在他们共同生活了半年的房子里,空气中残留的她的气息像毒药一样渗入皮肤,思念与酸楚如海啸扑来,瞬间将他淹没。
“先生......”陈妈站在厨房门口,担忧地看着站在客厅落寞失神的贺明骁,轻声唤道。
贺明骁回神,他很快恢复镇定,轻嗯一声后坐到餐桌边。
陈妈为他摆上晚餐,正准备回厨房,忽然脚步一顿,从围裙兜里掏出一只粉珍珠耳环放到桌边。
“这是我今天打扫卫生时在客房床底下捡到的,应该是太太那天落下的。”顿了顿,又小声补充一句:“她最喜欢戴这对耳环,如果发现不见了一只,肯定会很难过。”
贺明骁一愣,心中微动,抬手将它收进口袋。
当晚,他辗转反侧直至凌晨,数次打开手机查看时间。
终于等到三点,他紧张得额角都冒出了细汗,打开相册,剧照、花絮照、红毯图、路透图、站姐精修图......
一万多张照片无一例外全是南娴一个人,最新的几张赫然是她今天的红发照片。
他慢慢地往前翻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喉结微滚,耳根开始发烫。
只要是想着她......就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