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柳亦孺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可他眼中的恐惧出卖了他。
江姜揣手站在一旁，原本的愤怒情绪已经消失殆尽，她现在只想好好看戏。
要知道前天，她才在茗翠楼蹲点撞破柳亦孺和沈怀英的私情，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个银雪了？
“银雪姑娘能不能活，决定于你这张嘴。”
穆江宇眸光寒凉。
“本王听闻银雪姑娘已经怀有身孕，我很纳闷，一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肚子里的孩子会是恩客的呢？还是情郎的？”
“你把银雪怎么了？”
柳亦孺情绪激动地站起身来，可因为手脚被绑住了，没站稳，直直落在一旁的柴堆上。
他斜倚在柴堆里，瞪大了眼，满脸通红地看着穆江宇，口中不住喘着粗气。
“银雪姑娘现在正在幽州府衙做客，可你要是再不说，估计银雪姑娘就要到幽州大牢里做客了。”
“你！她是无辜的！”
“她无辜？那江家百余条人命不无辜么？”
穆江宇淡淡道，余光却瞟了眼旁边的江姜。
这丫头居然把审讯当戏看了，真有她的。
江姜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柳亦孺，脑中在不停地脑补柳亦孺、银雪和沈怀英之间错综复杂的联系。
正想得出神，忽然面前多了一支笔和一个叠白宣。
“干嘛........”
“他说什么，你写什么，写完让他画押。”
江姜本想推开纸笔的。
可鉴于对方是王爷，江姜还是接过了纸笔，随即灵机一动，扯了扯嘴角，做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启禀王爷，民女不认识字。”
“哦？”
穆江宇饶有兴味地看着江姜。
他垂眸抚了抚如玉的长指，悠悠道：“那你是如何看懂沈怀英和柳亦孺通奸的书信的？”
“你........”
江姜气结，原来穆江宇抓她来是为了干苦力的。
忽然思绪一转，江姜想起昨日才射了穆江宇一箭，人家不追究就不错了，眼下不过是做些苦力。
江姜敛了神色，露出一个极其狗腿的笑：“能为王爷效力，小的三生有幸。”
她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错事，这辈子才射了穆江宇一箭。
穆江宇是安庆王，而她家是商贾人家。
她这样的底层群众，居然射了王公贵族一箭，若是追究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能屈能伸了,只要能活命，什么都好说。
想到这里，江姜立刻吩咐人拿了桌案来。
她像模像样地跪坐在一旁，挺直了脊背，执笔对着穆江宇重重点了下头。
“请王爷开始吧。”
穆江宇看着江姜有些发怔。
明明狡猾得不得了，如今倒是安分起来了。
这安分的样子，倒是难得地可爱。
他干咳一声，继续盘问柳亦孺。
事实证明，审讯书办这种工作，不是谁都能上手的。
柳亦孺和穆江宇的语速都不算快，甚至为了照顾江姜，穆江宇的语速还比平时慢了些。
可江姜却依旧记录得很是艰难。
如果可以，她甚至恨不得自己能多长出几双可以写字的手。
等盘问结束，江姜已经满头虚汗。
看着纸面上那乱七八糟的字，江姜死死咬着下唇，心脏像是压了块巨石般沉重。
写的时候明明没毛病，可为何其中好多字，潦草得连她自己都不认识。
这玩意儿要是被穆江宇看到了，那不得........
脑海里浮起穆江宇那双淬了冰的凤眸，江姜心头一紧，这谁顶得住啊.......
“我看看。”
旁边传来穆江宇的声音，比先前柔和了不少，却让江姜紧张不已。
指尖死死抠着光洁的笔杆，她深吸一口气，颤巍巍地把自己写的那堆东西呈递给了穆江宇。
凤眸里倒影着一张忐忑秀丽的脸。
穆江宇心中纳闷：不过让她交个供词罢了，怎么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他接过白宣，看着宣纸上如毛毛虫般歪歪扭扭的字，有些想笑。
笔锋是有的，就是写得太快了些.......
“啪——”
一声轻响。
紧接着，清脆洪亮的声音自一旁响起。
“请王爷恕罪！民女不过略通文墨，实在难以担此大任。”
江姜头磕在地上，心脏砰砰直跳。
这供词，她自己都读不通顺，更别说穆江宇。
穆江宇握着证词定定看着江姜那和地面亲吻的脑门子。
“我也没.......”
他沉沉叹了口气，扶额摆手道：“罢了，你起来吧。”
江姜略微抬头：“您不怪我。”
“是我让你写的，”
穆江宇本就没有对江姜抱有什么太大的希望。
让她做个临时书办，不过是看她太闲，想逗她一逗罢了。
“这份供词比我预想的好。”
“王爷，你认真的么？”
江姜尴尬笑笑。
“嗯。”
穆江宇把江姜写的供词往袖子里一收。
“这几日你就在我身边做个书办吧，辅助我查案。”
“啊？”
江姜一脸苦兮兮地穆江宇的左肩，吸了吸鼻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能为王爷效力，小的三生有幸。”
对于江姜的话，穆江宇赞同地点点头，他起身拍了拍江姜的肩膀，眼神里多了几分愉悦。
他微微低头，凑到江姜耳畔，低声道：“既然如此，劳驾江小姐卖力些，别忘了我的伤。”
灼热的气息扫在江姜耳朵里，留下一片热意。
江姜愣怔在原地，觉得心脏快得不可思议，这是被撩了？
不对，穆江宇那席话明明就是在威胁她，如果不玩命替他干活，他就要拿伤口说事。
心脏依旧如擂鼓般狂跳不止，江姜狠命地摇了摇头：冷静啊！
略微缓了情绪后，江姜走出柴房，跟了出去。
柴房外是一条木材搭成的回廊。
回廊拐角处，穆江宇负手而立，正在等她。
她轻吸一口气，哪里能让老板等她。
江姜拎起绛色裙摆，正打算抬步上前。
忽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江姜回头，不远处一个头发凌乱的妇人，正拎着块木板，朝她气势汹汹地冲来。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江姜定睛一看，居然是沈怀英！
还没等江姜反应过来，沈怀英已经朝她举起了木板。
现在跑好像来不及了，江姜本能地抬起手臂挡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