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姜刚进屋,就见桌上放了一个冒着热气的碗。
“没吃东西吧?”
沐江坐在桌边,托腮看着对面的江姜。
江姜一愣,点点头。
地窖里的田螺姐姐们碰不得明火,只能上山野给她弄些果子吃。
她从昨天到现在就吃了几个果子,如今看到沐江送来的热食,肚子更饿了。
江姜端起桌上的酒酿丸子就大口吃了起来。
“今晚你怎么安排?”
“唔.......”
握着木勺的手一滞,江姜含着汤圆看着沐江,眼睛瞪得溜圆。
她含糊道:“你怎么知道我今晚有安排?”
“咳.......”
沐江干咳一声。
他自然是知道江姜的想法的,如今诸事俱备,她一定会尽快动作,打破循环。
这几天晚上,他怕有人对江姜不利,一直蹲在房顶上暗中观察。
昨夜江姜出去找那户生了孩子的人家后,他就同守在萱家这些女鬼打探了些许关于鸣月湖的事情。
他那时便明白,江姜会对付王轩。
而且她不会直接让鸣月湖底救出来的那些怨鬼直接把王轩给杀了,而是会想办法让王轩自己招认王家的那些腌臜事情。
虽然办法迂回了些,但是此举能彻底为那些冤死的人昭雪,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他微微沉吟:“我猜的。”
“又是猜的?”
江姜向沐江投去一个怀疑的目光。
这世间能完全猜中她心思的人,估计只有一个,那就是穆江宇。
毕竟那家伙和她形影不离二十余年。
“嗯,猜的。”
沐江一脸老实的样子,让江姜不由得心生愧疚。
人家沐江好心帮自己,自己还揣测人家,这不是恩将仇报么?这简直太不应该了!就不许人家沐江心思机敏助人为乐么?
她微微抿唇,继续道:“我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好,我帮你......”
江姜一愣:“你还没问我什么事呢?”
“都行.......”
“这件事其实也不难,今晚.......”
三更天,月黑风高,虫鸣阵阵。
一般这个时候,无名村的村民们几乎都已经在梦里会周公了,可王轩却躺在檀香木雕花绣床上,迟迟不能入眠。
失眠这个毛病伴随他好几年了,就是兄长从京城带回来的上好安息香也不能缓解这症状。
尤其今日在萱家地窖里看到了王子萱之后,他整个人都陷入了强烈的不安中。
萱宜兰到底想干什么?王家的财富能不能保住?若是被人发现自己才是应该被献祭的那个人该怎么办?
.........
小腹传来阵阵痛意,他不由得蜷起身子,恨恨道:“萱宜兰为什么不死?为什么要把王子萱给带回来?”
“因为河神让我来讨你的命啊........”
一道轻柔的女声从身后冷不丁地响起,吓得王轩脊背一僵,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站了起来。
“萱宜兰!你是怎么进来的?”
江姜耸耸肩,指了指身后那开了一个缝的门。
“走进来的。”
王家在村里的地位极高,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人闯进来,所以门上只挂了个门栓。
然江姜对于开锁这种事,还是极富经验的。
上辈子的时候,她被锁过无数次。
为了以防万一,她专门花重金求了云梦第一盗,学会了各种开锁技能。
虽然江姜一直不承认,但是盗圣总说她是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即使盗圣只收过一个徒弟.....
事实证明江姜是个极有远见的,那时要不是她会开锁,早就被姜陌离算计嫁给年近古稀的老王爷当妾室了。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江姜晃了晃手中的开锁工具,朝着王轩领口处看去。
“想不到王家公子发育得还不错。”
“啊——”
王轩低呼一声,连忙护住自己的前胸。
为了女扮男装,这些年他一直在白天保持束胸的习惯,只有在晚上才取下裹胸布。
“别遮了,都是女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姜淡淡道:“我就想问你几个问题罢了,别紧张。”
“放肆!”
王轩说着起身就要那床边的宝剑。
这把宝剑是祖父去世前传给他用来辟邪的。
可指尖还没触到宝剑,一阵阴风袭来,他被吹得退了好几步。
脊背“哐”的一声撞到墙上,生疼。
“看来王公子,啊呸,王小姐是不打算老实交代了?”
江姜笑着抬手打了个响指。
“叩”的一声过后,眨眼间,屋内密密麻麻站着穿红嫁衣的女子。
王轩捂住嘴巴看着屋内的场景,缓缓跌坐在地上。
之前在地窖里的时候,离得远看得不真切。
如今这些女子全部出现在自己家里时,王轩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这些东西不过是幻觉。
这些女子身上的嫁衣、头上的凤冠都是特意制作,专门用来给祭品穿的。
他像失了灵魂般,双目无光地看着前方。
这些祭品如果要复仇,那第一个找的就是他自己,毕竟是王家害得她们白白送命。
见王轩不再抵抗,江姜冷哼一声,果然还是得靠威胁才行啊。
最终王轩将王家当年假意施舍土地给流民,实则牺牲这些流民的后代,来成全王家滔天富贵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呵,我都说了,你们满意了吧?”
江姜垂眸看着王轩:“那你又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昨日是你派人来我家想要玷污我清白的吧?”
王轩一顿,眼中浮起一抹茫然,很快这抹茫然便消失了。
他抬眸看着面前这个本该死无葬身之地的少女,眼中隐隐有一种恨意,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恨意是来源于萱宜兰,还是来源于他对命运的恨。
“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不能安心,只有死人的嘴,才能彻底守住秘密。”
“所以为了安心,你就能把我的生命当做草芥一般践踏么?”
“呵......”
王轩笑了,他像是听到一件极其好笑的事情一般,抬头看着江姜:“你以为你的命值多少钱?”
江姜死死咬着下唇,强忍住揍人的冲动,死死盯着王轩。
王家人根本就没有把这些流民的生命当做一回事。
王轩自顾自道:“你娘是花了三两银子从人牙子那里买回来的,而无名村这些穷鬼的祖先当年也有一部分人是知道祭祀真相的。”
“什么?”
不仅是江姜,就连在屋子里的所有冤魂都愣住了,屋内温度骤降,那些冤魂似乎在通过温度宣泄着心中的情绪。
“那些流民既没有地,也没有钱,若不是我王家,他们早就饿死了。”
王轩面露嘲讽:“他们自己同意的,用后代的命来换一条活路,我王家出钱,他们出命,再说了,我王家并没有让他们断子绝孙呐。”
“人命岂能用钱来衡量?那要王法做什么?”
江姜厉声道。
“人命为什么不能用钱来衡量?哈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可笑的笑话。”
“嘭——”
门被猛然打开,王轩和江姜齐齐回头,门口站满了无名村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