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姜举起手中符纸,朝即将触到她皮肤的发丝重重贴了上去。
“滋啦——”
发丝触到符纸的刹那,发出细响,像是被烤焦了那般,化成黑色粉末消失在冰冷的湖水中。
解决了发丝,江姜便浮在原地,双眸紧紧盯着朝她奔来的那点红色,半点也不敢懈怠。
朝她冲来的人穿着一袭繁复的红色喜服。
红纱在水中绽开,像是在水下绽开的红色曼珠沙华,妖冶中透露出几分森冷的诡谲。
那红衣人越来越近了,他身后还跟了无数黑色发丝。
发丝像藤蔓一样,相互缠绕扭曲着朝着直直朝着江姜奔来.......
身畔不时有暗流擦肩而过。
江姜屏住呼吸看着朝她来的人和发丝,握紧了手中的符咒。
不对,为何这喜服看上去这般眼熟........
夜晚水下的视线很差,江姜只知道朝她来的,是个穿了红色喜服的人,鬼气森森的。
可不知为何,即便看得不够真切,可她依旧觉得这件红色喜服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啧.......盘金绣的龙凤.......
江姜心头一震。
居然和她穿的那套嫁衣一模一样!
终于看清楚了那红衣人的脸。
鹅蛋脸上尽是惨白色。
珍珠凤冠下的那双凤眸黑沉沉的,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潭,里面是无尽的愁和怨。
“快走啊!”
红衣女子张大了嘴,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般嘶喊出声。
她皱着眉头,朝着江姜奋力挥手,示意她赶快离开。
见江姜怔在原地不动,红衣女子加快了上游的速度,那双眼睛里多了几分坚定。
那不是“河神”........
江姜鼻子发酸,那姑娘是枉死在无名村献祭活动里的冤魂。
跟在红衣女子身后的黑色发丝加快了速度,卷住了红衣女子的腰。
“啊——”
女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
原本清秀的五官紧皱在一起,女子看向江姜,拼命地摇着头示意她逃命。
可身子却被那黑色发丝缠得死死的。
“不行!”
眼见着发丝越缠越紧,江姜低呼出声,奋力朝着那被黑色发丝紧紧缠绕的红嫁衣游去。
她掏出几张符纸,用力朝着那些发丝按了上去。
滋啦声不绝于耳,那带着魔气的黑色发丝像是吃了痛般退回去。
江姜拉起那女子的手臂,竟比这湖水还要冰。
她眉头微皱,很快又舒展开来。
“你没事吧?”
红衣女子微缓了神色,连忙看向江姜。
“我叫钱心悦,是十五年前献祭的新娘。”
“放心,我不会害你,我会让你安全离开的。”
钱心悦说着,看了看黑沉沉的湖底。
“其他姐妹在下面帮我们争取时间,我带你回无名村,不过得快些,下面的姐妹们撑不了多久。”
她说着,就要拉着江姜往上浮。
江姜垂眸看着红衣女子那被勒得皮肉绽开的腰,咬牙。
“不,我要下去对付它.........”
她终于明白当初为何萱宜兰能够在献祭后完好无损地回到无名村了。
说萱宜兰不贞洁,被河神退回来的流言,根本是假的。
萱宜兰是被这群同为河神新娘的可怜女子,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救回来的。
只可惜.......最终萱宜兰还是死了,她没有死于河神献祭,而是死在了无名村里。
“你一个凡人,如何对付得了那魔阵?”
“阵?不是河神?”
江姜眼睛眯了眯。
万万没想到,这次夜探鸣月湖,居然让她发现这么大的秘密。
人无法控制一个湖里的妖魔鬼怪,但阵这种东西,却是人为布置的.......
也就是说,无名村的河神献祭,是一个延续了百年之久的阴谋。
真是可恶!
“快走吧!”
钱心悦说着,就拉上江姜往湖面方向游。
“滋啦——”
一声刺耳的响声过后。
钱心悦眼睁睁看着身后跟来的黑发悉数化为粉末,消失在了湖水中。
“这是........”
钱心悦眼中略过一丝茫然。
就听身旁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那声音不大,却莫名带着些许让人心安的力量。
“你放心,我一定能破了这阵。”
之前江姜以为自己要对付的,是什么魔物或者精怪,心中并无十分把握。
可如今得知自己要对付的是法阵,江姜胸中便多了几分底气。
能被钱心悦这样的,没有修为的冤魂突破的阵,对付起来不会很难。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阵眼。
钱心悦给了江姜一颗避水珠。
含着避水珠,江姜便能长期在水中,不用担心自己被憋死。
她跟着钱心悦一路下水,两人带着其它被献祭的女孩,一边清理发丝,一边找阵眼。
最终在鸣月湖中心找到了一口红色的棺材。
那棺材一半嵌在湖底的砂石中,另一半则浸泡在水中。
诡异的是,棺材整体被黑色发丝像是裹粽子般,栓得死死的。
看着面前艳红色棺材,钱心悦不由得惊呼出声。
“这里居然有个棺材!”
“你之前不知道么?”
江姜冷眼看着面前的棺材。
因之前吃过离魂阵的苦,她也私下了解过些布阵相关的知识。
鸣月湖的湖底,中间低四周高,整体呈漏斗型。
从方位上看,这湖底最低处便是最合适设置阵眼的位置。
而这口棺材则不偏不倚被人钉在湖底最低处。
显然,这口棺材就是整个法阵的关键。
钱心悦摇了摇头:“这里之前一直被那些黑色的东西包裹着,我们根本靠近不了。”
江姜抿唇,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的弱点露在外面,阵也是一样的。
阵眼是整个法阵的心脏。
阵法师在布阵时,通常会用尽浑身解数,隐藏住阵眼所在。
她抬步朝着棺材方向走去,语气平静,眸色发沉。
“毁了棺材里的东西,这个阵就彻底废了。”
看着一脸平静的江姜,钱心悦微微抿唇,最终还是挪动脚步,跟着江姜朝棺材走去。
破了这阵,水下这些枉死的冤魂才能得以自由。
虽然人已经死了,心脏也不可能再跳动了,可钱心悦依旧觉得心口处发闷。
鸣月湖的水好冷啊,她们被冻了整整十五年。
钱心悦紧咬下唇。
她想投胎啊,哪怕只有渺茫的希望,她也愿意相信面前这个少女。
至少这个少女做到了她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