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门。
章墨羽跪在掌门议事厅，唇角沾染着尚未干涸的血迹。
眉心拧紧，心口处传来剧烈的痛意，可他却一声不吭。
刚才掌门出手的时候，他若抵抗，是不可能伤得这么重的。
但他如何能对教导自己的师父出手？
这点痛，他忍得，毕竟将七长老死讯泄露出去，做错事的人是他。
赵青山急火攻心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章墨羽。
他明明下过令，任何人不得向外传出关于赵千羽死亡的事。
可为何违令的，偏偏是章墨羽这个孩子呢？
赵青山咬牙。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不是你把那件事告诉给江姜那个贱人的？”
“请掌门恕罪，江掌门不是贱人。”
章墨羽跪伏在地上。
赵青山是他的师父，江姜是一个好人。
他既不能忤逆赵青山，也不能污蔑江姜。
“刷——”
又一阵罡风打在章墨羽心口。
心口的剧痛，让章墨羽身子晃了晃。
他倒吸一口伴着血腥味的冷气，强稳住身形，撑着身子跪在地上。
当初江姜以普通人的身躯，硬捱下了掌门的掌风。
这般疼.......让她不恨也难。
自己居然还让她放下仇恨，现在想来，简直天真得可笑。
“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是谁把你带回扶风门的？”
赵青山怒目圆睁地看着章墨羽。
虽然当初带章墨羽回扶风门，是有其他原因。
可这些年的悉心教导，他也认认真真做到了啊。
原本打算将章墨羽升为长老，接管赵千羽所负责的事务。
可章墨羽居然敢背叛他！可恨！
“掌门的恩情，墨羽不敢忘记。”
“那你为何受那个贱人所惑？背叛我！”
赵青山眯了眯眼：“难道她给你下了什么咒？”
“此事与江掌门没有半分关系！掌门要罚就罚我吧！”
闻言，章墨羽将头重重磕了下去。
“好啊、好啊.......”
赵青山气得声音发抖：“到现在了，你还维护那个贱人！”
“来人！把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关到地牢里！让他好好反思。”
扶风门地牢湿冷。
章墨羽脊背靠在崎岖的墙壁上，微微舒了口气。
终于不用再做那些事了。
“墨羽啊。”
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章墨羽轻叹出一口气：“乔、乔师叔.......”
“别叫我师叔，我不过是个不成器的内门弟子罢了。”
乔灵秀摇了摇头，朝坐在地上的章墨羽丢出一个白瓷瓶。
“谢了。”
章墨羽接过瓷瓶，吞下瓷瓶里的红色药丸。
药丸落入口中，带着一股清苦味，落入胸腹，痛意也随之减轻了不少。
乔灵秀盘腿坐到章墨羽对面，对酒壶喝了一口。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告别？”
“我想逃出扶风门.......”
“可......”
“你也逃吧，我带你走，这地方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待的。”
乔灵秀身上一股子酒味，可脸上那双丹凤眼却格外清亮。
从赵青山窃取掌门之位开始，扶风门就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扶风门了。
但她毕竟是在扶风门长大的，即便如此，乔灵秀还是以内门弟子身份留在扶风门。
直到枯蝗事件，她才彻底对扶风门寒了心。
她与赵青山师出同门，自然知道赵青山的秉性。
章墨羽将赵青山看作是师父，可赵青山看章墨羽却如同一颗棋子。
若是章墨羽失去了利用价值，等待章墨羽的......只有死路一条。
墨羽是个好孩子，乔灵秀不想眼睁睁看着章墨羽被赵青山毁掉。
“不了.......”
章墨羽笑容带着些许无奈。
“没有师父，就没有我，如今正是扶风门危急存亡之际，我怎能罔顾道义逃走？”
确实是个好孩子，乔灵秀眯了眯眼，可惜啊.......
“罢了。”
乔灵秀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
“不过，有件事我想提点你一下。”
“什么事？”
“这些日子被关在地牢里的时候，你好好想一想，赵青山那样的人，会不会无缘无故好心收养一个孤儿？”
章墨羽愣愣看着乔灵秀离去的背影，难道师父收养他是另有隐情？
夜晚，江姜坐在落英楼，喝着热米酒发愁。
不晓得穆江宇从哪里弄来的米酒，有些酒味，却不醉人。
她晃着青瓷酒碗，看着外门弟子屋舍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每年万仙门都会举办宗门试炼。
本质上来说，宗门试炼就是将凡间各地发生的鬼魅事件分给各个宗门处理。
根据事件难度，完成试炼的宗门会获得相应的积分。
其中积分排名前二十的宗门有机会获得奖励，同时这也是各大宗门展示实力的重要途径。
若不是招募筑基修士的广告迟迟没有回应，江姜是万不想参加这种活动的。
毕竟作为拥有灵境地图的江姜，对万仙门的奖励没有太大兴趣。
千云宗筑基以上的人不多，参加这种活动根本没有优势。
可考虑到最近千云宗发布的筑基修士招募广告根本没有人来应征。
而另一边，万仙门规定年末若是招不到二十个筑基修士，千云宗便会成为黑户。
江姜咬咬牙，还是决定参与一下。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能进前二十呢？
名气有了，还愁没有人愿意来千云宗？
正想着，忽然眼前飘过一片红色枫叶。
枫叶落在桌面，化作一封信。
“剑气堂见——乔灵秀。”
江姜眸光落在不远处的剑气堂。
自从上次枯蝗事件后，穆江宇对千云宗的法阵做了改造。
除非正门，否则任何人都进不来千云宗。
今日乔灵秀主动约她见面，想必已经有了扶风门培育枯蝗的罪证。
剑气堂外。
萤火虫三五成群地绕着灵植地翻飞，分外可爱。
乔灵秀深吸了一口满含灵气的空气，心中竟平添了几分放松。
曾几何时，扶风门也是这般景色啊。
“乔灵秀。”
闻言，乔灵秀回神，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容里带着丝淡淡的痞气。
“江掌门安好。”
“可是找到证据了？”
乔灵秀点点头：“我找到了扶风门培育枯蝗的地方。”
她确实找到了地方，只不过那个地方有的，不止是枯蝗。
说着，乔灵秀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
“东西可以给你，不过，我有一事相求。”
相求？
江姜有些好笑的看着乔灵秀。
她和乔灵秀之间没有交情。
且两个人之间的交易，仅限于扶风门培育枯蝗的证据。
事到如今，乔灵秀居然拿着之前谈好价的证据，同她来谈条件。
这不就是坐地起价么？
乔灵秀握着卷轴，淡淡笑道：“你觉得我很无耻吧？”
哟，敢情还知道自己无耻呢。
江姜饶有趣味地看着乔灵秀，冷笑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闻言，乔灵秀并不生气，她摆了摆手，眼睛定定看着江姜。
“倘若我求的这件事与章墨羽有关呢？江掌门会不会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