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片刻,谭家家主谭丛剑和子侄们进入了大厅,走向了大厅的主•席台。站在台上,谭丛剑满脸带笑,双手抱拳:“各位英雄豪杰,感谢诸位百忙之中前来参加鄙人组织的抗金聚义大会。“八月初金军南下肆虐,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兵临黄河,与汴京隔河相望,黄河以北,尽皆沦陷!金人狗贼,肆意屠杀父老乡亲,奸污百姓妻女,可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谭丛剑在台上感慨陈词,石坚在认真打量着各路人马的情况,认真倾听他们口中的情报信息。虽说鱼龙混杂,但所谓百步之内,必有英杰,聚义厅里还是有着一些看上去很不错的家伙。等下要不要和他们留一下联系方式?大概是古代人还没有开会的习惯,谭丛剑热情洋溢的讲话感觉意犹未尽,但一刻钟之后,他就停止了发言,让大家先吃好喝好,再共商大计。毕竟,很多人都是冲着这一顿饭来的,石坚包括在内,当然,他希望获得的不仅仅是这一顿!分桌而坐,石坚自然也坐在了主桌的第十八张桌子上,各路英雄都纷纷的想要挤进靠前的位置,闹哄哄的差点打起来,只有他这里门可罗雀。一道红影在眼前闪过,石坚看到那个丰腴妖艳的女子坐在了他的面前。这女子年龄也不算大,只是打扮妖艳,看上去反倒成熟些,她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在一众聚义大厅里,也不显矮。“连秀才都要上战场,看来大名府这一次是扛不住了!嘻嘻嘻!”
女子的声音婉转动听,还带着一丝柔媚。“金国蛮夷,狼子野心,残忍恶毒。诸如阁下这样的巾帼英豪都能来此共商大计,我大宋男儿自是地无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抗金守土之责。”
石坚双手抱拳,慷慨陈词。“巾帼英豪?哈哈哈……奴家也是巾帼英豪?”
女子大笑起来,花枝乱颤,波涛汹涌,看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咽口水。不过女子斜了一眼,这些人全都正襟危坐,不敢再多看一眼。石坚算是后世网上见多识广的,也差点看得眼睛直,还好他内心默念三遍论演员的修养,保持住了爱国士子的逼格和人设。“这些官府张榜的逆贼,也算是英豪?”
女子指着大厅里各路英豪,双目直视石坚,相知道他会怎么说。“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如今朝廷奸臣当道,蒙蔽官家,大名府府尹王革简直一介酷吏,使得河北路怨声载道,官逼民反。而今金兵南下,官军一击即溃,反倒是诸位,大义在前,能够放下芥蒂,高举义旗共同抗金。只要是真心抗金,就当得英豪之称!”
石坚毫不动摇的直视对方。读书人虽然未必被这些草莽看得起,但大宋读书人掌握着话语权,红衣女子和石坚的谈话,周围人看似不在意,实际上都侧着耳朵认真听着。石坚的话一出口,原本看不上他的人面色也都变得和善起来。“这个读书人不错,明了事理,知道我们是官逼民反,都是被狗官害的。”
英豪甲感觉找到了知己。“看来读书人也不都是酸秀才。”
英豪乙为甲的发言点赞。“这个秀才不错,只是这话传到官府那里,怕是有后账要算……”三楼英豪担心秀才不受官府待见。诸如此类林林总总,虽然大部分人在抗金一事上还是看不上他,但对他也有了一丝善意。开局不错!石坚默默为自己点个赞。红衣女子身体前倾,右手托腮,身前压出夸张的弧形:“在下狮子山花二娘,石相公不与世俗同流,为我们这些苦命人正名,奴家怎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呢?”
这种话私下里谈嘛,在这种公开场合,我TM还能怎么说?石坚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先贤孟子有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我不过是说了几句真话、实话,哪里当得起一个谢字。抗金是一件艰苦的斗争,我期待和花当家的以及诸位都有合作的机会。”
花二娘抛了几个眉眼才满意的离去,可惜石坚根本不明白她要表达什么。这里也没有什么客栈宾馆可以开个房间,供二人坦诚相对、畅谈人生……聚义大厅,终究是乱臣贼子以及土豪劣绅们,不对,是绿林好汉和乡村士绅的主场,当谭丛剑的家仆们把好酒好菜上桌后,这些崇尚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家伙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吵吵嚷嚷、吆五喝六的划起拳来。卧槽,你们不是头领么,能不能不要和你们的小弟一样跌份,这TM是N年没吃没喝了?王大牛和石磊站在石坚身后表情各异,石磊作为石家村的良家子,对于谭家召集各路英豪抗金、支援大名府原本充满憧憬,可见了这些污七八糟的家伙们,大失所望。从侧面看着石坚风轻云淡的表情,石磊发觉自己差的远。而王大牛则是单纯的馋哭了……这么多好吃的,只能干看着。在谭丛剑的左右逢源下,一斤水酒下肚,原本还拿捏着姿态的各路山寨的人已经相互称兄道弟起来。石坚也站起身来,端着一杯水酒,领着两个跟班,径直来到“一丈青”的年轻女子面前:“石家村石坚,见过各位,不知可否交个朋友?”
青衣女子尚未开口,她身后的一个奶油小生用他变声期的嗓音开口道:“家姐从不结交无名之辈!”
闻言,青衣女子转头呵斥道:“不会说话就闭嘴,免得一开口就给祝家庄结仇!”
言罢,站起身来向石坚致歉:“祝家庄祝三娘,家弟无礼,冒犯先生,请勿见怪!”
祝三娘?石坚立刻联想到了水浒里面的一百零八将的一丈青扈三娘,莫非真实现实世界历史上的扈三娘就是她?果真是相貌秀美,英姿飒爽。她站起身来,足足一米七八左右,放在在后世也是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妥妥的女神范。比起那个胸大妖艳的花二娘……各有特色吧……“无妨,世人皆为名利所惑,又有几人能慧眼识英雄?”
石坚轻轻举起酒杯致意了一下,转身离开,脑海里却思索起祝家庄的情况。祝家庄和谭家镇情况类似,说是祝家庄,其实叫祝家寨更合适,也有着依山傍水,攻防一体的村寨。祝家寨在谭家镇西北五十里处,人口、经济、规模都比谭家堡差些,不过和附近的李家寨、王家寨相互守望,倒也算是一方土豪。远远的,石坚听到一丈青的弟弟小声嘟囔:“三姐,不过是一个穷酸秀才,领着几十个村民,哪有资格和你坐着喝酒。”
祝三娘气笑了:“小旋,太公让我带你来是长见识的,不是到处给祝家庄树敌的。你要是分不出个轻重,就闭上嘴,也免得来这里一趟,把人得罪完了。我们祝家庄不怕事,但也不能到处惹事。”
祝小旋嘟囔了两句,不敢再吱声。石坚转了一圈,祝三娘姐弟算是有礼的,一些头领不过是手下几百个官逼民反、落草为寇的绿林,却也摆起架子,丝毫不理会石坚这个手底下只有几十人的小角色。穿着道袍的几个白云观道士,大概是会一些简单的草药方,被主人家敬重,更是牛逼哄哄,鼻孔朝天!几个胖和尚却不是寺庙的僧人,而是什么弥勒教的护法,一听就是骗吃骗喝没准还骗炮的邪教群体。原本在石坚看来,只要抗金,都能拉到统一战线上来,结果这群家伙声称只和愿意入教的人打交道。但转过身,几个胖和尚就和谭家堡的人眉来眼去!卧槽,方外之人、假方外之人都如此势利眼!“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石坚摇摇头,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他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他只想着大宋读书人地位高,可以用这个身份来装逼……但聚义大厅都是些草莽,天生和读书人不是一个圈子里的,穿越者的王霸之气完全显不出来,能被这些人纳头便拜,那完全是扯淡。华国的事情都是酒桌上谈成,酒桌上谈崩,除此之外,毫无例外。酒过三巡,谭丛剑和各方串联了之后,也开始图穷匕见,亮出他的目的。大家也知道戏肉来了,都不再大声喧哗,静听谭堡主想要说出什么道道来。“诸位英雄听我一眼,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而今官府对抗金兵失利,好在金兵的目标主要是州府大城,在乡下不过是打打秋风,不会有什么主力军。”
“但那些幽燕汉儿跟着金兵四处劫掠,近期各地的惨剧大家也都是亲眼目睹,亲耳听闻。这金兵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我们这些乡民人单势弱,唯有报团取暖,才能对抗金兵,才能活下来。刚好今天诸位英雄齐聚一起,不若成立抗金联盟,选一个能够服众的英雄作为盟主,率领大家抗金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