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要着急,按照要求排队做好登记,前面煮了粥,都有份。如果有病人、老人、孕妇、幼儿的,可以从最右边通道里走。那个大老爷们,喊你呢,滚蛋,你特码是个娘们吗,也走最右边的通道?”
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被拿着喇叭的士兵吼着,有些不知所措,引起周围人阵阵哄笑。
范冰清牵着马,用新奇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也从兵士的口中得知了忠义堡目前对投奔的流民采取“军事化”管理,一个很新奇的词。 如果不是身边有个死缠烂打非要和她同行花二娘,那就更好了。 范冰清知道花二娘已经看出她的女儿身,只是她时不时对着她露出莫名其妙的微笑让她有些心底发寒,这花二娘女人味十足,是一般女人的十倍几十倍,该不会也喜欢女人吧…… 她们没有像流民一样去排队,而是顺着一些江湖人士的通道前行,来到了一个岗哨前。 “请出示请柬!”岗哨的两个士兵并不威武雄壮,但站立如同标枪一般,给人一种昂然向上的精气神。
花二娘拿出一张硬质木签:“狮子山花二娘,同行三人。”士兵检验了一下木质请柬,点点头就放行了:“请各位豪侠直接到议事大厅”。 花二娘却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双手抱胸,意味深长的看着范冰清。 范冰清开口道:“我没有请柬……该从哪里进去?”
看到范冰清没有提自己认识石坚,花二娘有些惊讶,但随即又露出标志性的笑容。 士兵似乎对此早有应对:“小哥是来投奔石公子的?有没有什么特长,比如武艺很高,或是能读书识字?能达到什么程度,有无功名?”
范冰清想了想:“能读书识字,水平和童生差不多吧。”
士兵随即指着旁边的桌子:“请小哥在上面写下个人的情况,我们会第一时间上报参谋部。”
参谋部?那是个什么东西?范冰清拿起笔墨,随手写了些个人简介。 看着秀丽的字迹,士兵点点头,拿给了她一个木质请柬:“请小哥拿着这个直接到招募大厅报道,马匹交给那里值守的人就行。”
总算和那个讨厌的花二娘分开了,范冰清刚刚庆幸了一小会儿,就遭遇了一个更加难堪的问题:所有进入忠义堡的人,都要去洗澡,换衣服!无论是流民,还是客人! “石相公说是为了防御瘟疫,澡堂的水里加有少量生石灰,可以杀菌消毒。换洗的衣服我们会安排人在蒸房里杀毒,然后放回洗浴处。”
士兵严格执行着命令。
“那女眷呢?”范冰清她下意识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女眷区有女子负责,和男子的区域分开隔断的,断然不会有人偷窥!”士兵不厌其烦宣传着政策。
“如果我不愿洗浴呢?”范冰清感觉自己压抑不住内心的怒气。
“哦……也可以,那需要去醋蒸房……只是天气依旧炎热,醋蒸房蒸完之后,还是要洗澡。不过客人可以支付一定费用,享受单独洗浴。”看到差点暴走的范冰清,士兵急忙快速的把所有解决方案说出。
蒸完桑拿,洗完澡,换了一身青衫,范冰清变成了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引得来往的女眷看呆了,却让男士们怒目而视。这里的男人都是纯爷们真汉子,没人好男风,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娘炮小白脸没有什么好感。 在招募大厅拿到了一个木质通行牌,范冰清被告知晚饭后会有初步安排,这期间可以持身份牌到权限区域内活动。 “咯咯,范公子,又见面了!一起四处逛逛?”听声音,范冰清知道花二娘又找上门来了。
“花二当家的,我还有事!”范冰清毫不犹豫的拒绝。
“范公子,你有事,可我没事啊,你忙,我跟着四处逛逛就行!”花二娘没那么容易打发。
“这里是军管区,随便乱逛合适吗?”范冰清倒是想四处逛逛,既然甩不开对方,只好就此作罢。
“我们又不是训练区,凭着这个牌子,似乎可以在生活区逛一下。”花二娘晃了晃手里的通行牌,得意的笑了起来。
他们所在的区域,是原黑风寨山下早就败落无人的村落,如今已经被平整了场地,修葺了房屋,还规划了四个区域。外面的两个区域,是流民安置区。里面的区域,则是忠义堡生活区以及训练区。 至于原黑风寨,现忠义堡所在,则是忠义堡的核心区域。四个区域之外,则是抗金决死纵队飞骑队驻地。 两个人目前逛的就是生活区域,忙碌却有条不紊。由于还是下午三四点左右,大部分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没有多少闲人,她们干脆又去了流民安置区。 安置区两大区域,分为男区和女区,刚进入安置区,男女都要分开,哪怕一家人也要分开。 大的区块按宋人习惯的天干地支分区,每个区一万人。目前男区入住的有甲乙丙丁四个区域,共三万多人。女区要少许多,只有子丑两个区域,其中丑区并未住满。 每个区按一二三四五六七……数字分队,一万人分一百个百人大队,设一百个大队长,一百个副大队长。每个大队分十个小队,正负小队长各一个。 让范冰清和花二娘吃惊的是,女子区域的大队长小队长都是女子,区长待定,目前暂时由一个中年妇女负责。办公区域可见男子,生活区域则不允许男子进入。 军事化管理,分工协作,男子负责建设,女子负责生产,老幼病孕经审核无问题后迁入生活区优先照料。 一圈看下来,天色已经渐黑,范冰清有些沉默不语,这里的一切,超出了她的认知。别说她所知道的救灾工作没有做到这个程度的,就是她所知道的地方,哪怕皇帝所在的汴京城,也没有能把平民管理到如此细致有条理的区域。 花二娘则是兴奋得喋喋不休,她觉得女区几个管事水平太差,比不上她一个小拇指,那个代区长也差强人意,她在考虑要不要毛遂自荐。 晚饭很简单,范冰清惊讶的发现她们领到的伙食和外面流民的基本一样,也就多了一样青菜罢了。 盛饭的是一个分出了四个格子的木质方盒子,上面三个菜,两个馒头,以及一个盛了汤的木碗。 “大家请勿怪罪,忠义堡一视同仁,外面的流民只能吃两个馒头,你们管饱。就连石公子也和大家吃得一样,最多他胃口好,能比你们多吃几个馒头。”听到抱怨声,打饭的师父们抓住机会给大家宣传打趣。
在哈哈的笑声中,气氛变得欢乐起来,范冰清点点头:“吴子能与士兵共甘苦,故而成一代名将,石坚倒是有名将的潜质。”吃过晚饭,范冰清和花二娘开始往忠义堡方向走去,吃饭的时候她们已经获得了通知,石坚召各路豪杰在忠义堡内议事。 途径生活区的时候,突然一阵鸡飞狗跳,几个妇人揪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往办公区坝子上拖去。 不要脸,臭彪子,破鞋等话语不绝于耳,二人对视一眼,也充满兴趣的去坝子上围观。 人民群众对于此类八卦新闻喜闻乐见,坝子很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大家看看这个女人,臭不要脸,她男人才死了多久,她就在偷人!这种女人,放在我们村里都是要被浸猪笼的!”
一个看上去就很泼辣的中年妇女,指着被摁住的女人,喊叫声气势磅礴。
“王大牛,你快滚过来,她是不是勾引你,啊!”身高一米九的王大牛涨得满脸通红,摇着手:“不……没……” “算了,你嘴笨,你说不清,婶来替你说!”
中年妇女大包大揽道:“我们村王大牛,可是石相公的贴身护卫,跟着石相公立了大功,是要当官老爷的人。”
“石相公体恤下属,知道这些男儿上战场要马什么裹尸,这一安定,就张罗着给他们说亲,留个种,让这些男儿上了战场也就没后顾之忧。”
“王大牛笨是笨,可现在也是马上要有官身的老爷,什么样的黄花大闺女找不着?我正忙着张罗呢,这个贱人狐狸精却先下手,把我这远房侄儿的魂都勾走了。”
“你男人死了,可你还带着两个崽,听说你男人还是为了你死得,你不想着把孩子养大,却在这里勾引男人,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怎么还有脸活着?”
被押着的女人头发凌乱,埋着头,一声不吭,两个只有三四岁的孩子抱着她的腿哇哇哭着。 中年妇女越说越带劲,和几个负责押人的女子动手就要撕扯女子的衣服,让她丢个大脸。当初清丰县可是有个不要脸的女人,被扒光了衣服游街…… “住手,够了!刘婶,哪个让你在这里滥用私刑的,我忠义堡就没有王法了?”
一声大喝,止住了几人撕扯女子衣服的手。被撕扯的女子急忙将衣服抓住裹住身体,缩在坝子上一言不发。
听到声音,范冰清注意到花二娘眼神猛然一亮,这个声音她们都熟悉,正是忠义堡的BOSS,抗金决死纵队的执掌者。想不到这点小事竟然惊动了石坚,她们很好奇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