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柯有些恍然,他刚才扼住白琉璃脖子的时候那种涌上心头的兴奋感,与当初杀死暮风时的感觉如出一辙。那是一种病态的情绪,这种不受控制的状态让他对自己感到害怕。
他杀了顾锦城的父母,杀了宋家上下几百口,杀了数不清的少男少女,杀了暮风,就在刚才,他更是只因为白琉璃辱骂了他几句引得他嫉妒,便要杀了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儿。看着她的生命消逝在自己逐渐收紧的手掌中,他竟然会觉得畅快至极。
而这些人真的有罪吗?真的该死吗?
他知道,没有人是该死的。
俞柯已经在很努力的改正自己这可怕的习惯,但如今事实证明,他终究是本性难移。他并没有宋祁渊眼中的叶妄之那般美好,那样善良,他的杀戮是浸在骨子里的,舍弃不掉,更无法改变。
随着白琉璃得到安全,方才打起来的程相与行厉阁高手也已经停了手,顾锦城与王多菊退至俞柯身边?,局面再度僵持。
冰长雕带着几个长琴门的女子落于宋祁渊身边,宋祁渊轻轻将白琉璃推开,送到一位女弟子身旁,对那弟子客气道,“麻烦姐姐安抚安抚白师姐。
白琉璃被推开,宋祁渊正好看到她脖颈上已经变作青紫的勒痕,在白生生的脖子上异常刺目。他暗红色的瞳仁中闪过异样的光,却不是对后者的疼惜。
这些自然没有逃过一直在观察他神色的白琉璃,她心里一凉,却没有再出声,只是顺从地放开了宋祁渊的衣角,靠着那名女弟子继续低泣。
宋祁渊转身面对俞柯,灼热的目光像是要将俞柯看穿,就连周身的气息都似乎变的不一样了。
白琉璃深感讽刺,身为女人的直觉,她明白此时在宋祁渊的心里再容不下其他人,他的目光只注视着俞柯,忽略了所有人,包括死里逃生的自己。
就在刚才,他甚至都没有回抱一下自己。
事到如今,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期待这个人安慰自己,心疼自己吗?
简直是个笑话。
“俞柯,又见面了。”宋祁渊心中有太多的话想对俞柯说,但到了嘴边却只干巴巴地讲了这么一句,便没了下文。
看到白琉璃脖子上的伤痕,他感到不可思议,俞柯与白琉璃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想来想去,答案只剩下一个,那就是俞柯在吃醋。
俞柯介意自己与白琉璃成亲,他不想让自己与白琉璃成亲!
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冲出胸腔,宋祁渊拿着苍决剑的手都在微微颠抖,说不清的情愫将他的意识包裹,令他如同漂浮在云端般患得患失。
“是啊,又见面了。”俞柯深吸口气,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压下那股要命的自责,终于开始正视对面那个已经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的男人。
他抿了抿唇瓣,调侃道,“怎么,看到本尊要杀了你未过门的妻子,所以要与本尊算账了吗?”
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宋祁渊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俞柯是在吃醋,他受不了白琉璃要嫁给自己的事实!这样的认知令宋祁渊整个人兴奋起来,俞柯是在乎他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是在乎自己的。
这个人在鬼谷深渊的那一晚甘愿被自己压在身下,他若是不爰自己又怎么会纵容自己?
只要承认,只要他承认,只要他告诉自己一切宋祁渊身形闪动,步法快的令顾锦城与王多菊都无从查觉,只一瞬便停在了俞柯的面前。
“宋祁渊,你好大的胆子!”王多菊一声厉喝,手上的折扇便对着宋祁渊攻去,后者苍决剑在手,挥舞着剑身便与王多菊对在一起,暴躁的真气流以两人为中心放射出去,刮得林中树叶呼呼作响,_时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王多菊,当初在神墓岛上,你可是差_点儿将我置于死地,现在我的修为已经凌驾于你之上,杀死你易如反掌。”宋祁渊真气涌动,直接对着王多菊压制过去,苍决剑的气势猛然飙升,锋锐的剑芒竟然透过折扇眼见就要刺伤后者。
只听得“咔啦”一声金属铿鸣,剑芒已经被俞柯牢牢地攥在了手中,黑金手套上萦绕着腐蚀性的真气,隔绝了伤害。
“想杀本尊的人,是不应该先问过本尊?”
俞柯望进宋祁渊的眼中满是愠色,声音透着化不开的冷意。
三入都在暗自用劲,力量相互抵消,局势陷入了僵持状态。
“俞柯,你在乎我。”宋祁渊压低了声音,不叫仙界高手听见,他紧盯着俞柯的浅褐色的眼睛,继续道,“你不想我与白琉璃成亲,所以想要杀了她对不对?”
“这样,你告诉我一切,我试着了解你,理解你,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王多菊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他没有想到宋祁渊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本以为这人冲过来是要找俞柯麻烦,但看现在的状态好像是他想错了。
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样简单。
时间停滞了半晌,俞柯才道,“回不去。”
他握住剑芒的手猛地使力,把苍决剑打偏,将王多菊推向一边,再次开口,“宋祁渊,本尊是受朱雀族邀请而来,你公然用剑指着本尊,莫不是不想给神兽家族面子吗?”
“俞柯,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冰长雕向着俞柯走了几步,环视了一圏仙魔两界的实力,道,“明明是你差点儿杀了宋家主将过门的妻子,如今还怪他拿剑指着你吗?”
“你若是真的懂两方的规矩,又岂会对这样一个小丫头下手?”
“门主此言差矣,方才分明是白姑娘先辱骂了尊主,尊主没让她身首异处便不错了,你还将她抬出来是诚心让尊主添堵吗?”
王多菊直言不讳,白琉璃骂俞柯的话就足以让她死个百八十遍,没掐死她是俞柯心善,现在还被冰长雕挑出来强调,他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了。
“好了,不要说了!”宋祁渊冷硬的声音响起时令得众人不甶自主地噤了声。
他盯着俞柯的目光中是难掩的愤怒和痛苦,“好,很好,我不会再问了!”
“我马上就会让你自己承认,只要我赢过你,我一定会嬴过你!”
宋祁渊后退几步,将苍决剑收入剑鞘,却是笑了,他从空间中掏出一块艳红色的玉简,甩向俞枉,上面刻着金色的字体,赫然是他与白琉璃的婚贴“你不是说要暍喜酒吗?我请你喝!”
“二月初五神兽集会,二月初十便是我的婚宴,你就一并喝了再走又如何?”
程相看着宋祁渊的做派,听着他说的话,眉毛不由得皱紧,他透过现在的宋祁渊仿佛看到了七年前在擎苍派山门口,那个捂着心脏笑容扭曲的小/」'少年,明明是笑着却令观者心底生寒。
他觉得宋祁渊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