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染声泪俱下的表白，让秦林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撩开她垂落在额前的碎发，深邃的眼睛，一望到底，带着极大的不确定性，开口问她。
“你，不恨我了？”
季染摇头摇得像拨浪鼓。
她有什么资格恨他呢。
他和程鸣本来就非亲非故，他没有义务去救他。
为了她，他已经捐了肝脏。
她却弄得，好像他得管程鸣一辈子似的。
谁都不会想到，程鸣的病情会突然加重，不到一个月，就去世了。
经历了噩梦里失去秦林城的痛苦，她才看清自己的心。
其他的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还能拥有活生生的秦林城。
“出事前的那晚，我那样对你，你也不生气？”
季染含着泪，再次摇头。
“过去所有的事情，我都不生气了。阿城，你呢？你还生我的气吗？”
他哪里舍得生她的气。
她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他后悔不已，只盼着她醒来。
哪怕用他的命换她的命，他无怨无悔。
他都没有好好跟她解释过一些事情，怕她一直昏迷不醒，带着怨恨离开。
只要她能醒过来，他什么都愿意依她。
“那你还会跟我离婚吗？”
问这话时，季染低头不敢看秦林城，心底紧张得擂鼓阵阵。
“不会。”
秦林城怜爱地拥住季染的肩膀，亲吻她的发间。
“染染，我们不离婚。”
季染苍白的指尖，微微发颤，揪着他的衣服，再次向他确认。
“真的吗？你不能骗我。”
她执拗得想要得到他的保证。
秦林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宠溺。
他挑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凝视着她。
“染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离婚，不然，不可能过了离婚冷静期，还没有和你去领离婚证。我只是，想要逼一逼你，想让你在意在意我。”
秦林城袒露心迹。
“我是嫉妒疯了，才会那样。染染，对不起，我爱你。”
季染搂住秦林城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
“阿城，那你亲亲我。”
不然，她总觉得不真实。
秦林城克制着叫嚣的情愫，双臂微微收紧，不敢太用力。
“染染，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很好。阿城，我可以的。”
她像是换了个人，脱胎换骨。
虽不是重活一世，却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确幸。
她不要再做以前那个患得患失的季染。
她要做大大方方，只爱秦林城的季染。
“疼的话，就告诉我。”
秦林城将她平放在床上，温热的唇，从她的眉眼，吻向她的脖子，一寸一寸往下，如珍似宝。
不再是噩梦里，冰冷的唇。
衣物褪去，她的手，抚到他的腰侧，手术的疤痕还在，她轻轻抚摸着，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她后悔，秦林城捐肝脏前后，她不仅没有好好照顾他，还给他摆脸色，甚至任由程宗南伤害他。
纤细的手，顺着他结实紧致的腰腹，抚向后背。
忽地触摸到另一个伤疤，她指尖一顿，撑开秦林城，坐起身，翻看他的后背。
是新的伤痕，蜿蜒着贯穿整个后背，深浅不一。
深的地方，和开过刀一样，微微凸起，浅的地方，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怎么弄的？”
她颤抖着手轻抚着，声音哽咽。
“爆炸的时候，留下的吗？”
秦林城揽住她的腰，将她从身后，捞到自己怀里。
“已经没事了。”
“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是吗？”
他没有不救她，在保镖都没能反应过来时，他就破门而入，将她带离了爆炸点。
她身上，除了后脑勺碰到船身外，其余没有一处伤痕。
是他替她担下了所有。
梦里其他的都是假的，只有他奋不顾身救她的场景，是真实存在的。
他当时一定伤的很重，不然不会留下这么长的伤痕。
她泪流不止。
“怎么会没事，一定很疼的。”
“染染以后多心疼心疼我，便不会疼了。”
他继续吻她。
呼吸渐渐变得沉重。
她按住他的肩膀，垂眸看着他。
秦林城极具耐心地，慢慢引导着她。
温柔而克制，生怕伤到她。
事后，他抱着她进了浴室，帮她清洗干净。
她的脑袋，枕在他肩头，昏昏欲睡，撇着嘴，含含糊糊地问他：“老公，你是不是都没有尽兴……”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都没怎么的，就累趴了。
“等我养养，我一定不叫你失望。”
秦林城脚下一崴，差点连同怀里的她，一起摔倒在地。
他的太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直白了……
“周树嘉他们呢？”
她躺在他怀里，手指在他胸前打转。
“周树嘉和秦文姗被外公赶出了秦家，现在待在监狱里。”
梦里，她等老爷子过世，才敢动他们。秦林城则不然，事发之后，以极快的速度，毫不留情地处置了他们。
“至于秦达……”
他垂眸看了一眼季染，有所犹豫。
“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从小抛弃她，长大后一次次利用她，最后还命人绑架她和崽崽荞荞。
“他在牢里，病得很重。你想去看他的话，我陪你去。”
季染十指收紧：“我不想见他。”
秦林城心疼地抱住她：“染染，你有我，还有崽崽荞荞……”
她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秦林城给了她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
第二年的春天。
秦林城手握戒指，单膝跪地。
“染染，我还欠你一场婚礼。你愿意，为我穿一次婚纱吗？”
季染流着眼泪，连连点头。
婚礼那天。
崽崽和荞荞给自己的爹地妈咪做花童。
崽崽穿着小西装，有模有样。
荞荞穿着小裙子，走得磕磕绊绊，但也没有掉链子。
秦林城将戒指套进季染的无名指，在一片欢呼声中，吻得难舍难分。
远处，身形消瘦的男人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热闹的婚礼现场。
她是幸福的吧？
男人缓缓启动车子，依依不舍地离开。
车子经过，怀抱新娘手捧花的徐媛媛，惊鸿一瞥间，看到了车里的男人。
“染染姐，我好像，看到程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