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林城办公室回来的当晚,季染就发烧了,冷汗涔涔,呓语不断。
徐妈从她房间门口经过时,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犹如受困的小兽发出的呜咽声。
“少奶奶?”
她轻敲房门。
无人应答。
“少奶奶,我进来了。”
徐妈缓缓推开房门。
卧室内留着一盏浅浅的睡眠灯。
搬到名尊府后,徐妈发现,季染晚上一直有开灯睡觉的习惯。
很多次,她半夜醒来,都看到季染的卧室,有淡淡的光线,从门缝里泻出。
她记得,季染以前不怕黑的。
徐妈以为,是名尊府就她们两个人住,季染有些害怕。
其实她不知道,季染是夜夜失眠,时醒时睡。
徐妈走近,探身瞧向季染。
她蜷缩着身子,满头大汗。
“少奶奶,您怎么了?”
徐妈伸手去摸她的脑袋。
“天哪,怎么这么烫!”
徐妈又摸了摸季染的衣服,都湿透了。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会发烧。
徐妈一阵心疼,蹒跚着脚步走出卧室,从储物间翻找出药箱。
打开一看,里面的退烧药都过期了。
名尊府附近,没有24小时的药店。
这深更半夜的,她上哪里去买药。
徐妈急得在原地打转。
只能先用冷水敷额头,看看能不能降温了。
徐妈打了一盆冷水,将毛巾浸透后拧干,敷在季染额头。
“哎,少奶奶,您怎么总是多病多灾的。”
季染翻了个身,棉被滑落,整个手臂露在外面,手里握着个东西。
徐妈拿起她的手,塞进被子里。
眼睛自然而然地看清了季染手里东西。
怎么睡觉还握着个香囊。
徐妈轻轻去掰季染的手指,发着烧的季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拳头越握越紧。
试了几下之后,徐妈便放弃了。
这个香囊,徐妈有点印象。
季染跳海那年,她从季染的出租屋里,拿了一个行李袋,秦林城魔怔般地一阵翻找,最后从里面翻找出的,就是这个香囊。
她记得,秦林城当时放在胸口的位置,如珍似宝。
怎么一个一个,都这么宝贝这么个不起眼的香囊?
她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徐妈守在床边,每隔一段时间,给季染换毛巾。
到了后半夜,温度非但没降下来,反而升到了40度。
这下,徐妈彻底慌了。
这可怎么办啊。
徐妈能想到求助的人,有两个。
一个是秦林城,另一个是沈朗。
大半夜的,找沈秘书总归不合适,毕竟是个年轻小伙。
本来是可以打给秦林城的。
刚搬到名尊府那会,徐妈以为秦林城只是一时生气,暗戳戳地还是关心季染的。
可久而久之,她发现,秦林城这次是真的不管季染了。
她最近几次打电话过去,秦林城甚至直接告诉她,以后季染的事情,和他无关,不用跟他讲了。
语气平静冷漠,比生气还要可怕。
徐妈捏着手机,犹豫不决。
秦林城是她的少爷,他明确告诉了她,他对季染的态度,她真不敢轻易往枪口上撞。
她满眼心疼地瞅着季染。
“少奶奶,您怎么就和少爷闹成了这样呢。”
季染痛苦地呜咽,眼角挂着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珠。
这么烧下去,是铁定不行的。
还是找少爷吧。
虽然少奶奶和少爷在闹离婚,但不管怎么说,还没有离婚,少爷总不能放任不管。
徐妈咬了咬牙,战战兢兢地拨出号码。
手机铃声扰了秦林城的觉,他看都没看,就皱着眉头直接掐断。
徐妈见电话被挂断,实在没有勇气打第二个电话了。
秦林城眯了一会,忽地想起什么,重新拿起手机,定睛一看。
看到号码的一瞬间,他从床上一跃而起。
很快回拨过去。
“徐妈,什么事情?”
徐妈接到秦林城回拨过来的电话,激动得落泪。
“少爷,您快来救救少奶奶。”
秦林城整颗心悬了起来,行动快于大脑。
“她怎么了?”
一边问,一边随手拿了一件外套,往睡衣外面一套,人就走出了卧室。
徐妈自然要添点油,加点醋。
“少爷,少奶奶烧到42度了,家里没药,您能不能过来一下,送少奶奶去医院啊,她一直念着您的名字呢。”
“我马上过来!”
秦林城抓起车钥匙,健步如飞地走向车库。
“徐妈,你确定,她念的是我的名字?”
“少爷,您怎么这么问?”
徐妈声音有点发抖。
刚才是怕秦林城不答应过来,才胡诌了一句,谁想,秦林城会揪着这句话,向她求证。
徐妈心虚得额头冒汗。
秦林城淡淡地轻讽。
徐妈撒谎了,他哪能听不出来。
念着他的名字,根本不可能!
她只会念着程鸣或者段远。
对他,只会咬牙切齿。
深夜的街头,迈巴赫风驰电掣。
车子开到一半,车窗打开,冷风扑面。
秦林城渐渐冷静下来,心也随之一冷。
她发烧,跟他有什么关系。
白天才骂他是小偷,是骗子,恶狠狠地说什么没有香囊,就根本不会爱上他,更不会原谅他。
她发烧,怕不是因为错过了段远,伤心欲绝所致吧?
他为什么还要大半夜地跑过去?
当舔狗吗?
越想越气,方向盘狠狠一打,调转了车头。
心烦气躁地开了不到一分钟,车轮摩擦地面,车头再次调转。
他的配偶栏上,她还稳稳霸着妻子那一栏。
从法律上讲,身为丈夫的他,对她仍负有救助义务。
总不能不作为,违反了法律。
毕竟,他以前也做过律师。
他用这个理由,很好地说服了自己。
半小时后,迈巴赫稳稳地停在了名尊府。
他自己都有点鄙视自己。
按了门铃,徐妈很快开门:“少爷,您可算来了,您再不来,我都担心少奶奶……”
秦林城皱着眉头看了徐妈一眼,一言不发地直奔卧室。
微凉的指尖,触及她滚烫的额头。
她舒服地嘤咛了一声。
像是久旱逢甘霖。
秦林城蜷起手指,连着棉被,将她从床上抱起来。
起身时,她的手揪住了他的衣服。
他勾了勾嘴角,垂眸看向她,笑意瞬间敛去,只剩下彻骨的冷意。
她手里,死死攥着的,是那个破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