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如离弦的箭，飞驰而去。
跌坐在地上的季染，头发垂落，狼狈不堪。
双手被磨出血来，她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疼痛，光着脚追着车子奔跑，却连车尾都看不见。
冬日的风，从耳边呼呼刮过，院子里落了一堆枯黄的树叶，沙沙作响。
季染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秦煜祺趴在座位上，伸着脖子，透过后车窗，看向观澜别墅的方向。
他好像，看见妈咪摔倒了。
还看见妈咪，在寒风中，追着他们的车子跑。
心里很是难过。
他低头看向秦林城。
“爹地，我们就这么走了吗？妈咪生病受伤了，怎么办？”
秦林城单手搂住秦煜祺，将他按回到位置上坐好。
“妈咪是大人，她能照顾好自己，还有你徐奶奶在。”
秦煜祺眼底满是担忧，轻声嘀咕：“妈咪虽然是大人，但是妈咪不太会照顾自己。”
妈咪是个忙起来，连饭都会忘记吃的人。
秦煜祺攀住秦林城的手臂，眼巴巴地瞅着他。
“爹地，你会说话算话吗？会让妈咪常常来看我吗？你不能再把我送回m国哦。”
m国离京州那么远，如果被送回m国，妈咪就没办法常常去看他了。
“嗯，妈咪想看你，爹地不会拦着。”
秦林城摸着秦煜祺的小脑袋，目光沉沉。
后视镜里，观澜别墅越来越小，最后退出了视线。
季染站在观澜别墅的大门外，冷风吹干了她的眼泪。
徐妈拿着厚厚的大衣外套和毛茸茸的拖鞋，追了出来。
“少奶奶，您赶紧穿上，千万别感冒。”
徐妈将衣服套在季染身上，拢了拢。
“徐妈，我自己来。”
在徐妈弯下腰，要帮她穿鞋子时，季染挽住徐妈的手臂。
“少奶奶，您别太难过。少爷虽然把小少爷和小小姐带走了，但你们都在京州，你随时都可以去看他们。”
徐妈安慰着季染。
“他还会让我见孩子吗？”
季染喃喃自语，她不像徐妈这么乐观。
秦林城这般强势，她恐怕，想见孩子，都得看他脸色。
季染猜得没错。
从带走孩子的那一刻起，秦林城就没打算让季染见孩子。
季染连他把孩子带到了哪里，都不知道。
秦林城名下有那么多房子，有她知道的，也有她不知道的。
她连着几天，去了几处她知道的宅子，根本没有孩子的身影。
想想也是，他怎么可能让孩子，住在她知道的宅子里。
而且，就算她找到他们住在哪里，她也进不去。
佣人不会给她开门。
她唯一能见到崽崽的地方，就是学校。
秦煜祺上下学，都由专人接送，她也很难靠近。
早上，她远远站着，看秦煜祺从车子里出来，背着书包走进学校。
她不敢过去叫他。
怕影响他上课的心情。
到了傍晚放学，她看到他低着脑袋，垂头丧气地从学校里出来，任凭屠沫沫在边上唧唧歪歪说个不停，他都没什么反应。
记得以前，他总是牵着屠沫沫的手，蹦蹦跳跳地出来。
从来不会是这副沮丧的表情。
季染心里不是滋味。
“崽崽。”
季染疾步走向孩子。
秦煜祺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黯淡下去。
“妈咪。”
没有很惊喜，只是平静地喊了季染一声“妈咪”。
季染的心，抽痛了一下。
她蹲在孩子面前，握住他的两只手，轻轻呵气。
“冷不冷？”
秦煜祺摇摇头：“不冷。”
“这几天过得好不好？住到新的地方，习不习惯？”
秦煜祺不再黏着季染，默默地抽回双手。
“妈咪，我过得很好，妹妹也很好。”
季染掌心一空，心也跟着空空荡荡的。
崽崽不像之前那样，跟她说个不停，也没之前那么活泼了。
她问一句，他才勉强回答她一句。
“能告诉妈咪，你们现在住在哪里吗？”
秦煜祺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妈咪，我不知道地址。”
“是爹地不让你说吗？”
季染看出了孩子的为难，不再勉强他。
“没关系，妈咪自己去问爹地。”
“妈咪，你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家了，司机叔叔在等我了。”
秦煜祺指了指车子。
“去吧，妈咪明天再来看你。”
季染拍了拍秦煜祺的肩膀，指尖停在上面，舍不得松开手。
“妈咪再见。”
秦煜祺扭头，跑向车子。
季染追上去，想再叮嘱秦煜祺几句话。
随行的保镖拦住了她的去路。
“季小姐，对不起，秦总吩咐过，您见少爷的时间，每次不能超过半个小时。”
季染双拳紧握，愤怒地瞪向保镖。
“他凭什么限制我见孩子的时间？！”
保镖面无表情，挡在车身前。
“季小姐，您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跟秦总谈，我们只不过是奉命行事。”
季染气得说不出话来。
秦林城惯会用权势压人。
这一年多，她差点忘了这一点。
她松开拳头，探身望向车窗，只能看到孩子模糊的身影。
秦煜祺端坐在车里，目不斜视。
似乎对她这个妈咪，一点依赖都没有了。
心被划开一个又深又长的口子，密密麻麻地疼。
“秦林城，你究竟跟崽崽说了什么？！”
让原本那么黏她，喜欢她的崽崽，变得那么疏离。
车子开走后，季染站在路边，紧紧握着手机，质问秦林城。
“实话实说而已。”
秦林城嗓音淡淡。
“季染，我很忙，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说完，秦林城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季染纠结在“实话实说”，简简单单四个字里。
实话实说，是告诉了崽崽，他们为什么离婚？
让崽崽以为，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她放弃了他和荞荞？
不然，崽崽怎么可能对她这个态度。
季染心底一片荒凉，浑浑噩噩地走到车子旁，打开车门。
“你就这点能耐？”
身后，响起一道浑浊阴沉的声音。
“为秦林城生儿育女，仍被他抛弃，你甘心吗？”
季染转过身，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车钥匙掉落在地。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