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城脸色骇人。
季染无视他的脸色，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空气陷入死寂，呼吸变得沉重。
半晌之后，秦林城低低地笑开。
“我都害死他了，怎么还会帮他和媒体打招呼。”
她是嫌他牵扯得还不够？
非得把他再次拖到她惹出来的麻烦里，惹一身骚吗？
他是和京州的各大媒体交好，若不是交好，恐怕他此刻也成了记者围攻的对象。
昨天半夜，几大媒体的老总，将她在追悼会上的照片发到他的手机里。
他的脸，丢的七七八八。
以凯盛集团总裁的名义，压下她的新闻。
至于他们要报道程鸣的八卦，那是他们的自由。
他不可能，再用身份去压他们。
媒体也要吃饭，不能什么都拦着，不让他们发。
秦林城直起身子，理了理衣服，背对季染。
“季染，这些天，你除了给我定罪，帮程鸣处理身后事，有没有想起崽崽和荞荞，有没有想过，你的行为，给秦家，给摩菲带来多少负面影响？”
他语气不重，却字字砸在季染心口。
她无言以对。
秦林城仰起脸，闭了闭眼睛，隐去眼底的酸涩。
“季染，你没有心。”
是她没有心吗？
季染抱着手臂，从沙发上站起来，幽幽开口。
“秦林城，如果你及时派医生到南洋，根本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你要我大过年的，破了秦家的规矩，为一个外人，去找医生吗？”
这在秦家，是忌讳的。
老爷子首先就不会允许。
季染不能理解。
“秦林城，你什么时候那么迷信了？难道一条性命，还没有冷冰冰的规矩重要吗？”
季染掐着手指，红着眼睛指责。
“你不要拿秦家的规矩做借口。”
秦林城转过身，抓起季染的手腕，将她推倒在沙发。
他扣着她的手腕，按在沙发后背，单膝压住她的双腿。
猩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睨着她。
从愤怒，到冰冷，再到死寂。
僵持了足足一分钟。
他蓦地松开她，力度有点大，她趴到在沙发。
在她爬起来之前，头顶落下冰冷的声音，像是一把刀，直直插进她的胸口。
“你这么放不下小医生，那我选择放手。”
她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撇过脸，嘴唇哆嗦：“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他抛下简简单单四个字，箭步流星地离开了客厅。
季染艰难起身，呆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回神。
放手的意思，是要跟她离婚？
她撑在沙发上的手，猛地一紧，十指深深嵌入真皮沙发里。
从客厅到车库，几百米的距离。
秦林城刻意放慢过脚步。
他想，如果她追上来，哭着跟他说，不要放手，他或许会心软。
可惜，她没有。
想想也是。
她怎么可能追上来。
离开他，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他放手成全，她高兴都来不及。
秦林城打开车门，弯腰坐进车里。
车子疾驰而去。
“去查一下程鸣死亡那天的具体情况。”
秦林城打开蓝牙耳机，沉声吩咐。
“不要任何人知道，我在查这件事情。”
打完电话，他将耳机扔到一旁，面色冷峻。
季染在沙发上一直坐到中午。
徐妈过来问她，中饭想吃什么。
她木讷地摇了摇头。
“我不饿。”
她站起来，眼前发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这些天，她没日没夜地忙碌，身心俱疲到了极限。
“怎么会不饿。少奶奶，您看您，又瘦了。”
徐妈以为，季染定是在m国水土不服。
“我给您去做几样您爱吃的小菜。”
徐妈说着，就进了厨房。
季染没什么胃口，但徐妈站在边上，一个劲让她多吃点。
她不忍辜负徐妈的一番心意，逼着自己吃了一碗饭。
饭后，她去抱了抱秦祺荞，给她喂了点吃的。之后开着车，绕着京州城，漫无目的地开了一圈。
经过凯盛集团，她停在路边，看了好一会。
秦林城可能就在公司。
心中萌生一股冲动，想进去当面问问他，放手是不是离婚的意思。
这几天，她也动过离婚的念头。
秦林城提了出来，对她，或许不算坏事。
是他要放手，她是不是可以对他提要求？
比如崽崽和荞荞的抚养权。
心口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隐隐作痛。
是舍不得吗？
舍不得这段婚姻，舍不得秦林城。
季染心里很乱，踩下油门，车子飙了出去。
开到学校，还没到下课时间。
季染坐在车里，望着学校大门口。
离开崽崽好多天，他会不会不高兴？之前说好的，陪他一起过元宵节，结果食言了。
下课铃声响起，校门外，能清清楚楚听到。
十来分钟后，季染看到秦煜祺牵着屠沫沫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出学校。
她打开车门，下车朝秦煜祺挥手。
小家伙看到她，眼睛一亮，在屠沫沫耳边说了一句话，就欢欢喜喜地奔向季染。
“妈咪，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小家伙的声音里，带了点鼻音。
“感冒了吗？”
季染捋起秦煜祺额前的头发，掌心贴着他的额头。
“妈咪，我前几天发烧了。不过，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秦煜祺咳嗽了几下。
“怎么会发烧？什么时候的事情？”
季染把秦煜祺抱到车上。
“怎么不告诉妈咪。”
“妈咪，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秦煜祺垂下脑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季染心里一阵愧疚。
“对不起啊，崽崽，妈咪前几天忘记看手机了。”
秦煜祺抬起头，趴到季染身上。
“妈咪，没关系，我有太外公和爹地陪着，还有医生伯伯，我就烧了一个晚上。不过，元宵节泡汤了。”
季染心里更加愧疚。
“妈咪保证，明年的元宵节，一定陪着崽崽。”
他们回到观澜别墅，佣人上前告诉季染，秦林城出差了。
秦煜祺瘪了瘪嘴。
妈咪回来了，爹地又出差了。
他都好多天，没和爹地妈咪一起吃饭了。
为了安抚小家伙的情绪，季染给他讲了一个晚上的故事。
第二天，她送完秦煜祺上学，回到家，看到凯盛的法律顾问，等在客厅。
“太太，这是秦总让我交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