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城觉察季染神情不对，走上前去握她的手。
她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碰触。
秦林城随即笑了笑，靠近她。
“怎么了？”
季染握着拳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秦林城，声音微凉。
“给程鸣看病的医疗团队，中途撤回来了。”
秦林城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轻捻衬衣上的袖扣，平静地注视着她。
“所以呢？”
季染被简单的三个字给问住。
所以呢，她想做什么？
质问秦林城，还是亲自跑去南洋看程鸣？
都是不妥当的。
她缓了缓语气和神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带任何的偏见和质疑。
“有人告诉我说，是你让医学会那边，把医疗团队撤回来的。”
“你信了？”
季染摇头：“我这不是来跟你核实吗？”
秦林城微凉的指尖，抚上她的脸颊，她偏过了脸，他强势霸道地掰过她的脸，轻轻摩挲。
她分明，是信了。至少，对他产生了怀疑。
不然，不会对他这个态度。
“摩菲每天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处理。我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对付程鸣。”
他没好气地回答。
季染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
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
徐媛媛不会随随便便，把撤走医疗团队的事情，扣在秦林城身上。
她以秦太太的名义，拜托了医学会会长，他们卖的是秦家和秦林城的面子。
除了老太爷和秦林城，不会有其他人，能让医学会收回面子，撤回医疗团队。
“现在其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让医学会那边，重新把专家派过去。”
季染不想深究到底是谁，跟医学会打了招呼。
老爷子也好，秦林城也好，都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秦林城说没有，她便相信他没有。
“找专家的事情，等过了春节再说。你先把衣服换了，外公他们都在楼下等着。”
秦林城脸上不悦，连带着，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
“不行。”
季染从衣柜里拿出其他衣服。
“程鸣等不了，我得马上去医学会那边。”
秦林城拽住她的手腕，忍着脾气。
“染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你不能缺席。”
“我知道，今天是我第一次去秦家墓地祭拜的日子。但是，阿城，比起已经去世的人，我觉得活着的人，更加重要。”
她掰开秦林城的手。
“程鸣他，等着m国的专家去救命。”
三次病危通知书，差一点就死了。
季染做不到袖手旁观。
程鸣曾经对她那么好，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他一时半会死不了。”
秦林城的眼神，一寸一寸冷下去。
“我给医学会会长打电话，你去换上黑色的衣服，先去墓地。”
出了医疗团队中途撤回的事情，季染此刻，并不怎么相信秦林城。
她坚持亲自去办这件事情。
“阿城，你就让我自己去吧，不这么做，我不安心。”
秦林城一声冷笑。
“你是自己不安心，还是不放心我？！”
秦林城眼底满是失落。
“染染，你是程鸣的什么人，又是我的什么人？”
她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
季染攥紧手里的衣服，试图说服秦林城。
“阿城，我知道，我是你的太太。但是，程鸣他真的病得很重，他如果出事，我这辈子都会良心难安。”
她抓住他的衣角。
“你能不能，理解一下我的心情。”
秦林城扯开她的手，朝她低吼了一声。
“季染，你还要我怎么理解你！”
老爷子和其他亲人，就等在楼下。
他怎么替她找理由，说她不去墓地了。
秦林城扯了扯黑色的领带。
他穿了一身的黑色，整个人透着冰冷压抑。
“染染，你要是今天执意去医学会，我敢保证，他们不会派一个医生给你。”
季染也被逼急了，猩红了眼睛。
“秦林城，人命关天！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下……”
“给你十分钟，换好衣服下楼，不然，你就不用指望医学会那边派医生过去。”
秦林城冷漠无情地下了“通牒”。
他扯掉她手里的衣服，将黑色的衣服塞进她怀里，盯着她换衣服……
十几辆车，缓缓驶出秦家公馆。
季染和秦林城坐在一辆车子里，两个人各坐一端，寒着脸，互不理睬。
秦林城偶尔偏过脸，瞄向季染。
她靠着车门，紧紧攥着手机。
是在等南洋的电话，或者是想打电话给医学会？
“把手机给我。”
秦林城朝她摊开手掌，态度强硬不容她拒绝。
季染警惕地将手机藏进怀里。
“你拿我的手机做什么？”
秦林城探过身子，凑到她耳边，轻轻撩起她的长发，动作亲昵，在旁人看来，像是在耳鬓厮磨。
落尽她耳朵里的话，字字冰冷，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威胁。
“染染，祭拜一年就一次，外公很重视，你别让其他事情，搅乱祭拜。不然，别说程鸣，就连打电话给你的徐媛媛，也会受牵连。”
秦林城已经查到，是徐媛媛给季染打了电话。
程鸣的情况，十有八九是她告诉了季染。
秦林城心里的怒火，强忍着才没有烧向徐媛媛和徐家。
“秦林城，你不讲道理，我不喜欢你这样。”
“染染，我跟你讲道理了。我说了，等过完春节，我会帮你联系好医生。你还想我怎么样，嗯？”
秦林城掰过季染的肩膀，从眼神到嗓音，皆是冰冷。
“程鸣跟我非亲非故，我没有义务大过年的，还要为他鞍前马后找医生。你也一样。”
季染拍开他的手，脑袋靠向车窗，闭起眼睛，不再理会他。
车子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抵达秦家的墓地。
隆冬时节，松柏苍翠。
季染和秦林城同时下车，秦林城绕过车身，走到季染身侧，去牵她的手。
她缩回手，插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秦林城的手，在冰冷的空气里，停顿了几秒。
“不想被外公知道，就乖乖把手给我。”
秦林城攥住她的手臂，在她耳边压低声音。
季染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秦老爷子，恨恨地将手甩了出来。
幅度很大，“啪”地一声，手掌一下子甩到了秦林城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