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驾驶室的司机,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后座就“砰砰”两声,他连开个车门的机会都没有。
“开车!”
秦林城冷冷吩咐,吓得司机一个激灵,坐直身体踩下油门。
车内挡板升起,隔开了驾驶室和后座,形成隐秘的空间。
秦林城烦躁地扯下领带,丢在地上。
来吃饭之前,她还踮着脚尖,像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帮他打领带,穿衣服。
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就和小医生在洗手间“卿卿我我”。
真是讽刺至极!
他看都不去看趴在身旁的女人一眼,心头萦绕着密密麻麻的疼痛,没呼吸一下,都觉得针扎般地疼。
他单手撑着车窗,浑身散发着怒气,目光没有焦距地掠过窗外的街景,
季染双手撑住座椅,缓缓坐起来。
“秦林城,我刚刚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怒气正盛,她觉得有必要,跟他好好解释一番。
“我和程鸣,什么都没做。他只是问了我一句,是否是旧识。一时情急,可能从门口看过来,我和他,靠得近了些。”
她清冽如泉水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流淌,却平复不了他的怒气。
她的解释,苍白无力,不具有任何的说服力。
他甚至想,她只不过是为了帮小医生撇清,除去这层害怕,她或许都不屑跟他解释只言片语。
程鸣是深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除非她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一句:
【秦林城,我喜欢的从来不是程鸣,从始至终,我只喜欢你】
不然,这根刺,只会越扎越深,直到再也拔不出来,和血肉一起腐烂。
她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呢。
恨他都来不及,宁愿和周树嘉之流合作,也要从他身边逃离的人,怎么可能还会爱他。
他努力了这么久,小医生一出现,他的努力,就成了世人眼里的徒劳和笑话。
秦林城不是不讲道理,不是一点付出,就索要回应的人。
他对她,所求不多,无非想让她给他一个机会,给他们这段开始不怎么美好的关系,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可她呢,不是在阳奉阴违,就是在逢场作戏。
和周树嘉合作,他可以忍,甚至纵容她。
要他放程鸣一马,他可以答应,甚至帮程鸣一把,让他在商界混得不至于太差。
唯独,不能忍受,他们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旧情复燃。
她怎么能这般有恃无恐,没心没肺?
是吃定他,不敢拿她怎么办吗?
他眼中,火焰燃烧过后,灰烬飘落,归于一片死寂。
车窗外霓虹闪烁,他维持着一开始的动作,看着外面千篇一律,索然无味的夜景,像一座精美冰冷的雕塑。
俊美非凡的侧脸,近乎完美,却又冷漠疏离,不近人情。
看着这样的秦林城,季染脑海里,忽地跳进一个小小的人儿。
高冷,孤独,苍凉,被人遗弃。
季染冷静地复盘了一遍洗手间的情景。
程鸣靠近她时,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身份,秦林城的太太,名副其实的秦太太。
从心里到行动,她其实都想拒绝程鸣的靠近。
但在秦林城出现后,她却没有推开程鸣。
在关心程鸣有没有事的同时,她甚至质问了秦林城在做什么。
慌乱无措中,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对程鸣,早已没有当初那份想要在一起的心思,可还是会关心他。
她对程鸣的关心,在秦林城看来,远远超过了普通朋友的关心。
程鸣失忆了,但秦林城没有失忆。
程鸣是她差一点心甘情愿披上婚纱的人,是她宁愿把自己当做筹码,也要让秦林城捐肝相救的人。
避嫌都来不及的关系啊。
她对程鸣不理不睬,都不能让秦林城放下芥蒂。
更何况,是发生了刚刚洗手间的一幕。
她都做了些什么呀,伤了秦林城的自尊,更伤了他的心。
心脏的位置,隐隐抽痛起来,懊悔不已。
她挪向秦林城那一侧,攀住他的手臂,轻轻晃了晃,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夹杂着一点点撒娇的味道。
“阿城,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程鸣,真的没有别的心思,你不要再多想了,好不好?”
她从未“哄过”男人。
不太懂得,如何让一个处于盛怒中的男人,平复怒气。
秦林城将她的手,从臂弯里抽离,神情冷漠如初,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季染很是挫败。
她从来不知道,秦林城竟然这么难哄。
季染在位置上,呆坐了几分钟,车窗上映出她陷入沉思的美丽脸庞。
秦林城的心,不是不为所动。
距离洗手间的一幕,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小时,他的怒气,不像刚才那般熊熊燃烧。
只是有些沉寂失落感,萦绕着,挥散不去。
他把她晾在一边不搭理,一开始是生气,后来是有了一点期待。
她对他,除了会挽住他的手臂,还会做些什么。
他其实,隐隐期待着。
她冥思苦想了一路,眼看着车子就要驶进观澜别墅,她仍旧一筹莫展。
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哄他,还是明明知道,也不太愿意做,或者根本做不出来。
车子最终还是稳稳地开进了院子。
“秦总,到了。”
司机站在车门外,不敢擅自打开车门。
秦林城打发走了司机。
车内,只剩下季染和秦林城,气压比回来的路上,更低了。
季染伸手去开车门,秦林城的手臂,越过她的身后,按住她放在把手上的手。
她回眸,撞进他漆黑深邃的瞳孔里,犹如磁铁般,将她深深吸了过去。
柔软的唇,出其不意,又自然而然地碰到了一起。
他强势撬开了她的贝齿,缠上她的舌,又很快退了出来。
呼吸变得粗重,他搂着她的腰,憋着一口气似,没有继续吻她。
隐去眼底的流光溢彩,他平静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她。
“程鸣生气的时候,你是怎么哄他的?只是这样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多少显得莫名其妙。
季染的大脑处于宕机中,半晌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