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染瞳孔猛地一颤，心脏纠在一起抽疼。
秦林城凝着她的眉眼，平静而冷漠地又补了一句。
“如果是这样，你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和崽崽相认。”
秦林城说完，下床离开了房间，整个晚上都没再回卧室。
她听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应该是去了书房……
房内灯光熄灭，季染一个人躺在大床上，睁着的双眼，过了好一会，才适应满室的黑暗。
她反复回想着秦林城说的话。
什么是对崽崽最残忍的事情。
给了孩子希望，又亲手将希望收走……
崽崽没有和她相认前，尽管想要妈咪，但还是能够习惯没有妈咪的生活。
暂时没有找到妈咪，小家伙心里还能有个期待，觉得总有一天，能够找到妈咪。
崽崽和她相认之后，她给了他母爱，让他依赖她，习惯她的陪伴。
她却在某一天，突然离开，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换作任何一个孩子，都会难以接受。
她应该考虑清楚之后，再和崽崽相认。
离婚之后的事情，更应该先和秦林城商量好，再和崽崽说清楚。
秦林城说，让她生下孩子，就彻底离开他和崽崽。
她可以和他“讨价还价”，最起码，争取对孩子的随时探视权。
此刻，她很后悔。
再去开口问秦林城要崽崽的探视权吗？
他怕是正在气头上，不会那么好说话。
秦林城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望向外面沉沉的暗夜，他的眼底，比暗夜还要深沉。
让她生下孩子，彻底离开，纯粹说的是气话。
心里根本不愿意放她走。
就算放她走，他也给彼此留了余地。
留下崽崽，她总会回来看看。
可她，竟然连最起码的探视权都不跟他要，只想着要么彻底离开，要么带着崽崽一起离开。
归根到底，就是要彻底和他划清界限。
秦林城骨节分明的手，捏着太阳穴，郁闷烦躁的心情，在烟雾缭绕中，得不得一丝缓解。
她刚刚，还说了什么。
说在崽崽面前，装作和正常夫妻一样？
他冷冷笑了一声。
她连他的靠近，都厌恶至极，怎么和他装正常夫妻。
她以为，崽崽是孩子，就能瞒得过去。
真是低估了他们孩子的智商和情商。
在私心的作用下，他是差一点同意她的建议。
起码，可以借此靠近她，假装恩爱。
可那样有什么意义。
假的终究是假的，泡沫吹破，只会给孩子带来更大的伤害。
除非，他们能假戏成真。
这一夜，他们都没有睡好。
翌日清晨，小家伙很早起来，不等季染叫他，就独自去了餐厅。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秦林城和季染面对面，远远坐着，互相都不理睬对方。
小家伙也不像往常那般活泼，俊俏脸蛋上的漂亮眼睛，肿肿的，很明显是哭过了。
光看他的眼睛，季染都能想象得到，昨晚小家伙哭得有多伤心。
季染拿起热乎乎的鸡蛋，坐到小家伙身边。
“崽崽，妈咪用鸡蛋帮你敷一下眼睛，好不好？”
小家伙放下碗筷，乖巧地点头。
“好的，妈咪。”
小家伙面朝季染，仰着脸闭起眼睛，睫毛轻轻扇动。
季染将鸡蛋敷在小家伙的眼皮上，轻揉慢推。
秦林城微微抬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
她低头垂眸，耳边几缕长发，垂落其间，美丽温婉。
秦林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秦煜祺，吃好饭了吗？吃好的话，爹地送你去上学。”
季染手里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秦林城。
“不是说了好，由我接送崽崽吗？”
秦林城放下碗筷，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动作优雅，一看就是从小接受了良好的餐桌礼仪。
他推开椅子站起，走到小家伙旁边，将他从位置上抱下来。
“从今天开始，我来接送崽崽。”
季染眼底迅速窜出一撮小火苗。
秦林城绝对是故意的！就因为她昨天说了不恰当的话，他今天一早，就剥夺了她接送崽崽的权利。
他凭什么这么做？！
她都还没有离婚，她还是崽崽的妈咪，他凭什么不让她接送崽崽。
“秦林城，你……”
她正要发作，秦林城打断了她。
“季染，我只是在让崽崽学着适应。”
他沉沉地望进她眼底，隐含的意思是，他只是让崽崽学着，慢慢适应将来没有她陪在身边的日子，仅此而已。
季染竟无法反驳。
小家伙站在两个大人中间，左边看一眼，右边看一眼。
爹地妈咪的脸色都不太好。
小家伙伸出手，拉住季染的衣角。
“妈咪，你就让爹地送我去上学叭，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季染垂在大腿两侧的手，微微蜷起。
秦林城抱起小家伙，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餐厅。
季染站在餐桌旁，眼睁睁地看着，心里憋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握起拳头，捶了两下胸口，才顺下这口气。
“爹地，我们就这样走了，妈咪会不会难过？”
小家伙坐在后排儿童椅上，扭过头，透过后车窗，看向门口。
妈咪没有出来，可能还在餐厅里，默默地伤心难过。
“知道妈咪会伤心，还让爹地送你？”
秦林城启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着小家伙。
小家伙转过身，端端正正地坐好，羞愧地低下脑袋，怯生生地问：
“爹地，你知道我是故意的？”
他故意不让妈咪送，不仅仅是因为妈咪怀着妹妹，更因为他想让妈咪答应他，不会离开他和爹地。
小家伙的心思，秦林城看得清清楚楚。
他从小带着的孩子，心里想些什么，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秦林城比季染，更了解小家伙。
“下不为例。”
秦林城单手握着方向盘，将车子缓缓开出观澜别墅。
小家伙乖乖地点头：“爹地，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放学回家后，我会哄哄妈咪，让她开心的。”
秦林城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爹地，你是不是也是故意的？”
小家伙稚气未脱，却聪明得很。
“妈咪会因为舍不得我，就不离开爹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