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祺从小衣食无忧,在外人看来,应有尽有。
其实,在小家伙幼小的心灵深处,偶尔也会彷徨失落。
比如,自他懂事起,他就意识到,身边的小盆友都有妈咪,他却没有。
其他小盆友的爹地妈咪都生活在一起,他的爹地妈咪却没有。
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他长大的速度,总是太慢,没有办法去弄明白。
当小家伙听到秦林城说,他是他们的孩子时,他的心底,冒出了很多期待的小泡泡。
等秦林城明确告诉他,季染就是他的妈咪时,他开心得都要飞起来。
对季染的埋怨和疏离,烟消云散。
接着,就只想亲近妈咪,和妈咪永远在一起。
小家伙问得小心翼翼,像是捧着一个水晶球,生怕一不小心,打落在地。
四分五裂。
然后,他的美梦就醒了。
小家伙的问题,季染一时半会没办法回答。
编个谎话糊弄,早晚会被揭穿。
说出真实的想法,小家伙会很失望。
“妈咪,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对不对?”
季染纠结犹豫之际,小家伙又问了一遍。
夕阳的余晖,淡淡挥洒在小家伙的头顶,泛起浅浅的金色。
小家伙眉眼英挺,像极了秦林城。
“崽崽想一家人永远生活在一起吗?”
“当然想啊。有爹地妈咪,妹妹,还有崽崽,做梦都想,做梦都会笑醒。”
小家伙眼里有光。
季染眼底一暗,神情忧虑。
她怕是,早晚会让崽崽失望。
时至今日,她真的没有想过,以秦太太的身份,和秦林城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有机会,她还是会离开,带着崽崽一起,永远离开京州,离开秦林城。
离开了,她的噩梦才能真正结束。
她从来不相信,秦林城会真心悔过,会变好。
更不相信,他会放下对秦达的恨,喜欢上她这个“仇人”之女。
小家伙稚嫩天真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季染嗓子哽咽,说不出话来。
如果她和秦林城,和其他夫妻一样,相爱或相敬如宾,崽崽都会是一个幸福的孩子。
可惜,他们之间,只有恨啊。
她的崽崽,有他们这样的父母,真是不幸。
“妈咪,你怎么哭了?”
小家伙抬眸,看到季染眼睛泛红,眼角湿润。
“妈咪没哭,是风把沙子吹进了妈咪的眼睛,妈咪觉得难受。”
“那妈咪你先坐下,我给你吹吹。”
小家伙拉着季染,花园外的长椅上坐下。
他爬上椅子,半蹲着身体,柔软的小手,轻按季染的眉骨,对着她的眼睛,“呼呼”地吹。
“妈咪,还难受吗?”
小家伙澄亮的眸子里,只倒映出季染的身影。
“不难受了。”
季染摸着小家伙的脑袋,静静地看着他。
小家伙被看得有些沾沾自喜。
“妈咪,你老是看着我,是觉得我长得好看吗?我是不是妈咪见过的,最好看的孩子?”
季染点了点头,俯身用鼻尖去蹭小家伙的鼻尖。
“嗯,在妈咪眼里,崽崽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孩子。”
在母亲眼里,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总是比别人的孩子好看,哪怕事实上不好看。
不过,秦煜祺确实长得好看。
看着眼前的崽崽,季染想起了凯凯。
凯凯也曾给她带来过快乐和希望。
虽然短暂,但确是她出狱后,仅有的快乐和希望。
只要一想到这个被病魔夺走生命的孩子,季染心里还是会一阵揪痛。
王军迟的父母,怕是根本不会去看这个孩子。
也不知道墓地的大叔,有没有帮她照看一下。
季染想着,等肚子里这个孩子生下来,就去一趟s县看看凯凯。
“妈咪,你在想什么?”
看到季染在发呆,小家伙拉了拉她的衣角。
季染自然不会跟小家伙提起凯凯。
毕竟,她曾经将凯凯误认为自己的孩子,却没有认出崽崽,更因为凯凯的去世,将对秦林城的恨意,撒在了无辜的崽崽身上。
凯凯是她不能,也不敢在崽崽面前提起的名字。
“妈咪在想啊,我的崽崽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还这么聪明乖巧。”
小家伙被季染夸得心花怒放。
“因为我是妈咪的孩子呀,妈咪那么漂亮,我当然就很好看啊。爹地又让我努力学习,所以我就很聪明。”
季染眉眼都笑弯了。
她的崽崽,还真的一点都不谦虚。
乐观自信,没什么不好。
入夜,小家伙洗完澡,很自觉地回了儿童房。
季染纳闷,问小家伙:“崽崽不和妈咪一起睡吗?”
小家伙双手插在浴袍带子里,无比认真,又颇有些无奈。
“妈咪,爹地说我睡觉不老实,他不在,就没有人抓住的脚,那样不听话的脚,会踢到妈咪的。”
虽然,小家伙对秦林城的话,半信半疑。
但,万一真的踢到妈咪呢。
季染说了好几次没关系,小家伙却一头钻进自己的被窝,拉起被子,跟季染说了声“妈咪晚安”。
季染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宝贝晚安。”
关上睡眠灯,季染轻手轻脚地走出儿童房。
季染刚刚走远,小家伙就坐了起来,从被窝里掏出手机,悄咪咪给秦林城打了个电话。
大洋彼岸,秦林城刚下飞机。
看到小家伙的电话,矜贵冷漠的男人,嘴角勾起,笑意温暖。
“爹地,我有听你的话哦,今晚没和妈咪睡一起。”
小家伙抱着电话,坐等爹地的表扬。
秦林城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小家伙“哼”了一声,要爹地的表扬,真是难。
还是妈咪好,光今天,就表扬了他很多次。
“今天和妈咪做了什么?”
小家伙本来打算傲娇一下,忍了没几秒钟,就开始滔滔不绝。
折返回来的季染,站在儿童房外,清楚地听到了小家伙的话。
从孩子的语气里,她能听得出来,小家伙也很爱秦林城。
她的心情,变得沉重复杂……
*
m国,秦氏公馆,气势恢宏的建筑物,一眼望不到头。
大门打开后,车子沿着栽满枫树的道路,足足开了十五分钟,才驶入院子。
秦林城才下车,一道沉稳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