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城放低了姿态,暗哑的声音里,掺杂一丝祈求。
他的态度,有些反常。
季染揪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开,不解又冷漠地睨着他。
秦林城的手掌,绕到她身后,搂住她的脖子,身体随之压下,与她额头相抵。
气息胶着。
季染双手挥舞,不停捶打秦林城的背部。
男人纹丝不动,搂着她脖子的手,滚烫灼热。
“季染,我真的,没有想过不救小池。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季染秀眉紧蹙,浑身僵硬,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她信不信他,已经不重要,她的小池已经死了。
他都没有明白,在小池的事情上,她为什么这么恨他。
她恨他见死不救,恨他没有尽全力救小池。
更恨他,在小池活着的时候,对小池的冷漠态度。
秦林城指尖发颤,捧起她的脸,深沉的目光里,深情又懊悔。
“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和我说话了吗?”
她晕倒醒过来后,同他讲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三句。
“小池我的孩子,是我对不起他。可是季染,我们还有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
未来,他们还会有别的孩子。
他会努力成为季染的好丈夫,孩子们的好爸爸。
“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嗯?”
温暖的手掌,覆在她隆起的腹部,眼底父爱涌动。
季染勾着嘴角,嘲讽他的“虚情假意”。
他终于亲口承认,小池是他的孩子。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她和小池,都不再需要他的承认。
季染挪开他的手,起身下床,朝卧室门口走了两步,她忽地想起什么。
秦林城那么骄傲自负,不可一世,怎么可能会因为她在小池坟前的几句话,就相信小池是他的孩子?
季染转身走回床边,扶着床,缓缓蹲下身子。
她拉开床头柜,双手捧起小木盒。
头发被人动过。
即便看上去和原来几乎一样,她还是看得出来,有人动了小池的头发。
她盖上盒子,紧紧握在手里,回头愤愤地盯着秦林城。
“你动了小池的头发?”
谁准许他,动小池的头发的?!她不允许!
秦林城从她的眼神里,看到对他的不满和仇视。
他走过去,想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被她冷着脸推开。
她单手撑床,慢慢站起来,红着眼睛,高高扬起手掌,朝秦林城甩出一个巴掌。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连门外的佣人都隐约听到了动静。
秦林城没有躲闪,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受了她这一巴掌。
他转过被打红的脸,眼里没有愠怒,只有隐隐的心伤。
“气能消一点吗?”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摊开仔细地瞧着。
她的手,也是红通通一片。
力是相互的。他受的巴掌有多疼,她的手就有多疼。
“不准你,动小池的任何东西!”
她甩开他的手,冲他怒吼,声音变得嘶哑。
小池是她的禁忌,是他碰不得的禁忌,一碰就有可能歇斯底里。
秦林城心底,蔓延着无奈,他强势又温柔地揽过她的腰,将她的身体,揉进自己怀里。
“你可以恨我,但不能不理我。小池是我们的孩子,我会把他从s县接回来。”
季染的脸,闷在他胸口,蓦地抬起,恨意汹涌,又难以置信。
什么叫把小池从s县接回来,他又想做什么?
小池在s县待的好好的,她绝对不允许,秦林城去打扰他。
“你动他试试?!”
季染目光凶狠,满身是刺,像是保护幼崽的母狼,随时准备攻击“敌人”。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小池认祖归宗,让他不再孤零零,待在s县的墓地。
但在她看来,他是要去打扰小池的平静。
她情绪激动,面临崩溃,接近多年前,精神失常时的模样。
秦林城心中一紧,慢慢收紧双臂,低头吻住她的眉眼,嘴唇冰凉颤抖。
“好,我不动。你不愿意,我便不动。”
她的情绪渐渐平复,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他贴着她粉嫩小巧的耳朵。
“但是,染染,你告诉我,小池的头发,你从哪里来的?”
他还是想确认,拿去鉴定的头发,确确实实属于那个死去的孩子。
季染从浑浑噩噩中清醒,眼底一片清明,推开秦林城,往后退了一步。
他刚刚,当她是疯子吗?拿话诱骗她。
季染收起小木盒,背对秦林城,气得双肩颤抖。
想让她开口告诉他,怕是很难,秦林城不再勉强她。
她不说,他也有办法查清楚。
*
景墨白连夜赶到s县,找到王军迟父母住的地方。
他带了一群人过去,看上去,很不好惹。
“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没什么耐心,你们最好快点说实话。”
景墨白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混不吝的二世祖。
王军迟父母被人押着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你们最近找过季染?”
景墨白似笑非笑,把玩转动修长手指上的尾戒。
“我们没找她,我们找她做什么,她跟我们都没关系了。”
王军迟的母亲战战兢兢,轻声嘀咕。
景墨白踢了一脚茶几,装作凶巴巴的样子。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废话少说。”
他盯着眼前这对夫妻,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桌面。
“你们没找她,她主动送了你们一百万?”
“我们可没白要她的一百万!”
王军迟的母亲最快,不小心说漏了嘴。
景墨白眉毛微挑,饶有兴趣地问:
“哦,是吗?那你们是拿什么值钱的东西,跟她换了一百万?”
王军迟的母亲刚要开口,被王军迟的父亲拉了一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谁?”
王军迟的母亲壮着胆子,顶了景墨白一句。
“不说,是吗?”
景墨白给了边上的人一个眼神,一叠照片被甩在桌上。
“不说没关系,我待会就让人,把这些东西送到警察局。”
王军迟的母亲伸长脖子,往前一看,是她以前干过传销的照片。
“我说!”
她扑上去,将照片塞进衣服里。
“是凯凯的头发。”
如秦林城所料,头发是这对夫妇拿给季染的。
“头发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