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
后排座位上，多了一大包零食，堆得像座小山，足足占了一个位置。
闲来无聊，季染随便抓了一小包，翻来覆去地看着。
她又不是小女生，早就不爱吃这些了。
司机瞅了眼后视镜，憨憨开口。
“太太，您要不要尝一下？我买的都是没有添加剂和防腐剂的零食，专门给孕妇吃的。”
季染脸上有一丝错愕。
一个大男人，还懂这些？
“太太，我女朋友跟您一样，怀孕了。不过她年纪小，嘴巴馋。回去的路有点远，怕您饿着，我就照着买了一些。”
司机也是不容易，为了调动车里的气氛，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当然，都是秦林城默许的。
没有秦林城的同意，他可不敢对季染说这么多话，更不敢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毕竟，东西是秦总让他买的，钱也是秦总付的。
“太太，您别客气，车里这些都是买给您的。买给女朋友的，我放在后备箱了。”
秦林城不喜欢聒噪的人，跟在他身边的，总体话都不多。
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小司机，是从哪来的，话出奇多。
更要命的是，还句句踩在秦林城的雷点上。
季染都替他捏了把汗。
在司机的盛情之下，季染拆开一个小包装。
酸奶红枣巴旦木。
先是一层酸奶，口感浓郁，接着是一层红枣，甜而不腻，最里面是巴旦木，咬一口，脆而不硬。
“太太，您吃的这个是网红小零食。”
司机像个解说员似的，滔滔不绝。
“一口咬下去，味道更好。”
季染照着司机说的，一整颗塞进嘴里，“嘎嘣”一声，唇齿间满是香甜的味道。
司机眼里闪着光，期待地问：“太太，味道怎么样？”
季染微微点头，吃完一小包，又拆了一包。
一会功夫，季染尝了不下七八种零食，吃得像个小女生，满足而开心。
司机憨憨地笑着，总算不辱使命。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像他们太太这样吃惯山珍海味的，会不屑吃这些小零食。
没想到，太太还吃得挺津津有味。
他不知道的是，就算是最便宜的零食，季染也会喜欢吃。
童年缺失什么，成年后会一度想要。
她的童年，缺失了太多东西。
大到完整的家庭，父母的爱。
小到零食和玩具。
但不是每一样东西，都会执着地想要，比如父母的爱。
秦林城坐在季染身侧，脸上平静如水，心里却默默记下了，她吃了哪几种，吃得最多的又是哪种。
车子回到京州，已经过了中午。
观澜别墅的佣人，掐着秦林城季染到家的时间，准备了午餐。
车子在院子里停下，司机下车，打开后排车门。
“太太，这个我给您拿进去？”
司机提了提手里的零食。
“带回去给你女朋友吧。”
从s县到京州，坐了一路的车，季染就讲了这么一句话。
比秦林城还要惜字如金。
秦林城给了佣人一个眼神，佣人接过司机手里的零食，抱进屋内，整整齐齐地摆放到食品柜。
季染瞥了一眼，无声地笑了笑，有些心酸。
她长大了，都快要生第二个孩子，不再是小女孩。
吃再多甜甜的小零食，也稀释不了吃过的苦。
她这辈子，注定过不上甜滋滋，无忧无虑的生活。
“太太，菜不合您胃口吗？您不喜欢吃的话，我让厨师重新给您做几道菜。”
管家见季染吃得很少，秦林城脸色也不悦，忍不住询问。
季染放下碗筷，淡淡地回答。
“不用了。”
什么都是不用了，对什么都是毫不在意的样子，死气沉沉，没有脾气，失去了活力和本性。
秦林城将碗筷一掷。
“季染，你这是在跟我发脾气吗？”
用无声和沉默，表达她的不满和恨意。
比过去，朝他冷嘲热讽，或者歇斯底里，更让他觉得烦闷。
季染扶着腰起身，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就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季染走到楼梯口，身后传来秦林城低沉的声音。
“你要闹脾气，也等我查清楚了再闹。在这之前，好好吃饭，不要让肚子里的孩子，跟着你饿肚子。”
季染的手，搭在楼梯扶手上，背对着秦林城，眼里尽是嘲讽。
他还要怎么查？又能查到什么？
她的小池都已经死了！
他根本是在推卸责任，从来一点都不在乎小池。
为了把她困在身边，对她肚子里的孩子，看似关心，其实根本只是，为了把她困在身边。
她抬腿迈上楼梯，走的缓慢而沉重。
走到房间，季染进浴室洗澡。
温暖的水，淋在身上，她低头看向肚子。
这两个礼拜，肚子大了很多。
她摸着肚子，眼睛一闭，脑海里闪过用最直接的办法，流掉孩子的想法。
一只腿伸出去，脚底打滑的瞬间，她双手本能地攀住了洗手台。
季染抬头看向水雾弥漫的镜子，里面映出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她靠着台子，缓缓滑坐在地，埋首在双腿之间。
死不得，活着又很痛苦。
她的人生，没有了光，惨淡黑暗。
不知道哪一天，又会发疯，不认识任何人。
洗完澡，季染穿得严严实实，脖子以下，没有露出一丝一毫。
秦林城在另外的浴室洗完澡，刚刚开门进来。
四目相对。
室内开着空调，有26度，她也不怕捂出疹子。
秦林城觉得既生气又好笑。她以为，把自己裹严实，就安全了？
他真想动她，就算她穿着棉袄，他也能扒得干干净净。
季染在秦林城的注视下，坦然躺进被窝。
她这一觉睡下去，怕是又会睡到晚上。
秦林城换好衣服，走出房间，吩咐佣人。
“一小时后，把太太叫起来，让她去花园走走路。”
孕后期，不能一直躺着，需要适当运动。
院子里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是秦林城开车出去了。
季染睁开眼睛，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她没有一丁点睡意，从嗜睡到失眠，不过短短几日……
秦林城驱车到了仁德医院，直接走进院长办公室。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我明天去观澜别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