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染的身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秦林城也被季染的话，震惊得呆立在原地。
季染只生过一个孩子，是他的孩子……她没有，给其他男人生过孩子……
换作以前，他听不进她说的话。
现在，他听进去了。
今时今日，季染没有必要再骗他。
季染认定凯凯是她的孩子，但之前的亲子鉴定报告显示，他和凯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除非，亲子鉴定报告有问题。
秦林城眼底深沉似海。
是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秦林城脸上闪过狠戾，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抬眼看向季染时，眼底的戾气，瞬间散去，温柔一片。
他伸出手，试着去揽她的腰肢。
她往后连退好几步，唯恐避之不及。
她就站在他面前，伸手可及，但她拒绝他的靠近，孤零零地站在墓碑前。
他们的心，更是隔着银河，遥不可及。
“我也希望，小池不是你的孩子！你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孩子！”
她指着挺起的肚子。
“我也很犯贱。给你生了一个小池，被你害死了，竟然还会再次怀上你的孩子。秦林城，你让我的人生变得混乱又不堪！”
秦林城全身紧绷僵硬。
“我怀着小池，进了监狱，从来没有想过不要他。即使你对我那么狠，我还是坚持生下他。”
想起过往，一幕比一幕不堪。
唯有小池，是她不堪人生里的救赎。
可是，小池死了……
她就再也得不到救赎，再也不可能原谅秦林城。
“小池是我在黑暗岁月里，唯一的光。他在我肚子里的时候，陪着我，熬过了监狱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我把他送出监狱，靠着有朝一日，能和他团聚的信念，才咬牙在监狱里活下去。”
没有小池，她早就绝望地死在监狱。
“小池生下来的时候，才这么点大，比正常的婴儿都要瘦弱。”
她拿手比划着，目光飘渺涣散。
“我以为，他会活不了。可是，他坚强地活了下来。出狱后，我好不容易找到他，他却生病了。”
山间的风，吹乱她的长发，破碎的心，缝缝补补，再也没办法愈合。
“如果你没有把我残忍地送进监狱，我就不会日日受到虐待，连基本的一日三餐，都得不到保障。小池本来应该会是一个健康的孩子。”
季染泪流满面，浑身颤抖，拒绝秦林城一丝一毫的接近。
“小池病重奄奄一息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给秦煜祺办生日宴！你对一个收养的孩子，可以倾尽所有父爱，为什么不能对小池仁慈一点？”
她以前，从来没有跟他说起过这些。
他知道她在监狱里过得不好。
却从来不知道，她是怀着他的孩子，在里面受尽折磨。
心底对他的怨恨，生根发芽，她只是选择了隐而不发。
一旦说起，便没办法停止，情绪如泄洪的水流般湍急，滔滔不绝。
“他只是想活下去，你这个亲生父亲，却选择不救。在我毫无尊严一次次求你救他的情况下，你还是残忍地选择不救。”
季染胡乱抹着眼泪。眼泪肆意汹涌，怎么都擦不干。
她以为，她不会哭，至少不会在秦林城面前哭。
可眼泪完全不受控制。
“你的钟秘书说，在你认为小池不是亲生儿子的情况下，你还是选择了救他。”
季染迎风笑得肩膀颤抖。
“这种话，除了她，谁会信！秦林城，你扪心自问，如果小池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会救他吗？你当真竭尽所能，救他了吗？！”
秦林城目光一沉。
“不管是不是我的孩子，看在你的份上，我都会救他。”
“你撒谎！”
季染红着眼睛，怒目相视。
“不管小池是不是你的儿子，只要是我的儿子，你就不会管他的死活！我就问你，如果换成生病的是秦煜祺，你会让他死去吗？你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活下来！”
她也不愿意，拿秦煜祺来打比方，他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是你厌憎的女人，你自然讨厌小池，他不被你喜欢。”
“季染，我没有讨厌小池。”
也许那个时候，没有像喜欢崽崽那样，喜欢小池。
可那不意味着，他讨厌小池。
如果小池还活着，他对他的父爱，不会比对崽崽的少。
他所有的解释，她都不信。
她认定他是一个残忍至极的人。
“秦林城，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又有什么资格，让我放下过去，向前看？你捐了肝脏不假，可我还是恨你。”
她轻声质问，字字落进秦林城心底，阵阵抽痛。
原来，她过得那般不好。
都是拜他所赐。
“在小池的坟前，你问问，他会不会原谅你！”
她颤抖着手，指着小池的墓碑。
秦林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目光落在小小的照片上。
这个孩子，他只见过几面。
他的模样，他都快要忘记。
再次看到他的照片，心底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他向前一步，在墓碑前蹲下。
轻抚孩子的照片，痛苦的情绪，在眼底涌动。
“你不要碰我的小池！”
季染用尽全身的力气，推了秦林城一把。
秦林城一个不留神，手撑地面，差点摔倒，有些许狼狈。
“小池生前，不被你承认。他死了，跟你再无关系！”
秦林城不像季染，他还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
在痛苦不堪的同时，他也在理清思路。
他缓缓起身，凝着季染的眉眼。
“你怎么确定，凯凯就是小池？”
也许，他的亲子鉴定报告没有任何问题，是季染这边出了问题，凯凯根本不是小池。
他的这份冷静，落在季染眼里，是无比的冷漠绝情。
季染抽出怀里的亲子鉴定报告，甩向秦林城。
不偏不倚，砸在他俊朗的脸上，纸张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痕，沁出一丝丝血迹。
“秦林城，这是我用凯凯生前的头发，刚刚做的亲子鉴定报告。你睁大眼睛看看，凯凯是不是小池，是不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