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染随便披了一件外套,扣子扣得七扭八歪,上下错落。
到了玄关处,鞋子都没换,穿着拖鞋就疾步走了出去。
行色匆匆。
佣人见了,拿起鞋子,追了上去。
“太太,您还没换鞋子!”
季染像是没听到佣人的话,自顾自地一个劲朝别墅外头走去。
“太太,您这是又要出去吗?您想出去的话,也得换双鞋啊。”
佣人追到季染,手里拎着鞋子,蹲下身子。
“太太,我帮您把鞋子换了吧。”
季染回过神,平复了一下情绪。
“我自己来。”
孕肚又大了一些,腰弯到一半,便弯不下去了。
“太太,还是让我帮您吧。您把手搭我肩膀,这样身子不会晃。”
让人“伺候”着穿鞋子,季染还是会很不好意思,犹豫着伸出手,搭在佣人肩头。
佣人将鞋子放在地上,轻轻抬起季染的脚,将平底鞋套了进去。
“太太,好了。您去哪里,需不需要我帮您叫司机?”
上次,季染拒绝家里的司机开车送她后,家里的佣人猜测,他们太太不喜欢坐家里的车。
“不用了,我去去就回。”
佣人望着季染急急离开的背影,不解地皱了一下眉头,转身慢慢走回别墅。
出租车很快开到医院,季染下车,抬头看了一眼医院的招牌,深吸一口气后,迈出腿走向鉴定中心。
医生早早地等在了办公室,微笑着将报告递给季染。
“您先不用告诉我结果,我自己会看。”
季染颤抖着手,从医生手里接过鉴定报告。
医生什么都没说,保持着和善的笑容。
他见过很多像季染这样,拿到鉴定报告时,或紧张激动,或难过失望的人。
季染没有急着打开看。
想看又不敢看。
“你可以拿回家再看,有什么疑问,随时给我打电话。”
医生善解人意地建议道。
季染向医生道过谢,拿起鉴定报告,走出医生办公室。
医院里人来人往,有抱着孩子往儿科赶的妈妈,也有挺着肚子,扶腰朝妇产科走的孕妇。
季染紧攥手里的鉴定报告。
好像只要攥紧了,她的小池就还活着一般。
坐在出租车上,她几次想打开鉴定报告,指尖轻捻纸张,松开又捏紧,反反复复很多次。
“这位客人,到了。”
车子停在观澜别墅门口,司机足足等了五分钟,忍不住催季染下车。
季染收起鉴定报告,放进包里,付了车钱迅速下车。
司机收下钱,不免多看了几眼“豪宅”,嘴里嘀咕:“看来有钱人家的太太,过得也不是很开心。”
佣人见到季染进来,都朝她毕恭毕敬地喊“太太”。
季染像是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一路走回卧室,“砰”地关上房门。
房间里,窗帘拉开,阳光洒了一室。
季染坐在床头,从包里拿出鉴定报告,屏住呼吸,闭起眼睛,翻到最后一页。
先睁开一点缝隙,再睁开整双眼睛,目光落在鉴定结论处。
【99.999%为亲子关系】
胸口被轰地炸出一个洞,风雨呼呼而入。
“医生,鉴定报告的结论是什么意思?”
季染颤抖着声音,像是一个无知妇人,问出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她看得懂报告,却想从医生这里寻求另一种解释。
医生很有耐性地在电话里解释。
“您和孩子是亲生母子,鉴定是我亲自做的,不会错。”
仅存的一点希望,瞬间破灭。
凯凯就是小池,就是她的孩子……
凯凯死了,她的小池死了!
眼泪夺眶而出,汹涌而泛滥。
她本来,已经接受小池去世的事实。偏偏,钟艾告诉她,凯凯不是秦林城的儿子,给了她小池还活着的希望。
希望一朝覆灭。
原有的伤疤,再次被揭开,血流不止。
她倒在床上,身体蜷缩,双手握着鉴定报告,揣进怀里。
一寸一寸,将鉴定报告挪到胸口的位置,像是抱着她死去的小池。
眼泪打湿脸颊,也打湿了纸张。八壹中文網
阳光隐进云层,室内光线变暗,透出丝丝寒冷。
凯凯就是小池,就是秦林城的儿子。
他为什么不认?!
她的小池都已经死了!
季染呼吸急促,哭得不能自已。
她又做了什么?
她也生了怀疑,拿着小池生前的头发,又做了一次亲子鉴定。
小池地下有知,该有多伤心啊。
不被父亲承认,死后还被她这个母亲怀疑。
她对不起小池。
自责和懊悔,占据她整个心脏,针扎般地疼痛。
季染单手撑床,费力地爬起来,疯了一般地疾步走出卧室,匆匆下楼。
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跑到车库。
连鞋子掉了一只,都毫不在意。
佣人见状,拦都来不及拦,季染就坐上车子。
油门一踩,车子冲出院子,风驰电掣般地驶离。
“太太这是怎么了?”
不明情况的佣人,焦急又不知所措。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让司机开车跟上,再给先生打电话啊。”
管家当机立断。
太太的状态,显然不对,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太太还怀着身孕,怎么能自己开车呢?
见过大场面的管家,吓出一身冷汗。
“先生,太太开车出去了,神情很不对。”
管家打电话过去时,秦林城正赶回京州。
本来仰靠车椅,闭目养神的秦林城,听到管家焦急的声音,忽地睁开眼睛,坐直身体,神情紧绷。
“去了哪里?!”
“我已经让司机跟上去了。”
秦林城捏着眉心,沉声道:“让司机把实时定位发过来。”
跟着季染的司机,很快共享了位置。
秦林城将手机丢给司机:“往这个方向开。”
季染的车子还没有开出市区,一时没办法判断她要去哪里。
“秦总,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坐在前排的钟艾,隐隐听到些内容,转过身子,极有分寸地询问。
秦林城掀眸,漆黑的眼底,清明如水。
“在南洋时,你对季染说过什么?”
在南洋,钟艾对季染说了很多。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甚至有些逾越身份。
“秦总,对不起,是我多嘴了。”
钟艾很快意识到错误。
“我告诉了太太,当年亲子鉴定报告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