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了一个可笑的,无关紧要的问题,一点都不秦林城。
季染被他抱得难受,推不开。
“秦林城,你喝醉了吗?”
他抬起头,眼底没有一丝醉意,眼尾微红。
“真的一点不爱了?”
他问的,不是她为什么不爱吃海鲜了,而是,她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爱他了。
答案,他是知道的,原因,他也很清楚。
季染双手撑在窗台上,手指曲起,忍得很辛苦,才没有朝他怒吼。
他对她,做了多少禽兽不如的事情,哪来的脸问!
他装什么深情!
根本是见不得她好。
看到她心里有了别人,便假装深情,想重新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之后再继续折磨她吗?
她真想扇他几个耳光,指着他的鼻子骂。
“我们赶紧出去吧,景少还在外面等着呢。”
她推了推他,忍着情绪,压低声音。
秦林城搂着她,腰间的手,不怎么安分。
季染怕他突然疯起来,仰起脖子,闭了闭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
“坐牢那几年,损伤了肠胃,不太能吃寒性的食物,后来又落了一次海,就更加不能吃了。”
为此,程鸣自责了好久,觉得用跳海这一招,是他考虑不够周到。
她故意说了实话,想让秦林城看看,他究竟对她做了多少残忍之事。
一切拜他所赐,她的不幸,均由他一手造成。
秦林城心尖颤了一下。
“对不起”之类的话,他说不出口。说了,她也不会接受。
他将她抱下窗台。
走出洗手间,秦林城叫来经理。
“把这些海鲜撤下去,上一些清淡的饮食,速度稍微快一点。”
经理毕恭毕敬地弯腰点头:“好的,秦总,您稍等。”
景墨白终于解脱,不用再吃满桌子的海鲜。
新的菜肴,很快端上来,热气腾腾。
秦林城骨节分明的手,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舀了一碗粥,轻放在季染面前。
季染怔怔地,望着面前软绵的白粥,忘了动筷子。
“胃不好,就不能饿着。”
景墨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秦林城什么时候伺候过人啊,居然亲手给季染舀了一碗粥,还说了关心人的话!
活久见啊,真是!
景墨白挺遗憾,没有拿手机拍下来。
盛都盛了,也不能浪费。季染端起来,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秦林城喝了酒,不能开车,景墨白很自觉坐进了驾驶室。
季染和秦林城坐在后排。
景墨白觉得,自己俨然成了电灯泡,兼司机。
“看过医生吗?”
车子开到半路,秦林城突然问了一句。
景墨白竖起耳朵,听着。
“程鸣就是医生,一直在帮我调理。”
季染故意提到程鸣。
秦林城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懂什么。”
既不是营养师,又不是肠胃科的,能调理出什么名堂!
“他懂的很多,学了不少营养学方面的知识,做的菜,比外面的都好吃。”
秦林城脸色冷了下来。
“季染,你是故意的吗?”
故意在他面前炫耀,那个小医生对她照顾有加,温柔体贴,给他添堵。
“你问了,我就实话实说,没有别的意思。你不爱听,我以后不说了。”
秦林城冷着声音,听上去甚是绝情。
“小医生对你再好,你们也已经分手了。”
拜他所赐,她被迫和程鸣分手,他却可以毫无罪恶感地说出来。
他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或者说,早就喂了狗,根本没有心。
“恩,我知道,我和程鸣分手了。但我和他,还是朋友。”
她态度不愠不火,不冷不热,挑不出任何不恰当的地方。
协议里面没有说,她不可以和程鸣做普通朋友。
他当时,真该更狠一点,彻底斩断两人的联系。
一时的心软,时时给自己找气受。
秦林城无处撒气,拍了一下前排座椅:“开快点!”
景大少本来是想听听八卦,越听越觉得气氛不对,早把脚放在了油门上,一脚踩下去,车子“嗖”地飚了出去。
季染一个没坐稳,脑袋磕向车窗。
秦林城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手掌撑着车窗,护住了季染的额头。
宽厚,温暖的掌心。
第一次护着她。
她浑身僵硬,触电般地躲开,往中间的位置挪了一下。
秦林城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好像有人欠了他几个亿似的。
“景墨白,你会不会开车?!”
得嘞,又是他这个冤大头的错!
他怎么就不谢谢他,刚才给他创造了一次机会呢。
景大少心里那个苦,罄竹难书。
*
那顿饭之后,秦林城脑海里,总是回响起季染的话。
牢狱之灾,落海之难,搞垮了她的身体。
除了身上的外伤,胃不好,还有没有其他不好的地方?
他摩挲手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余温。
她的腰很细,身上也没有多少肉,怕是真的身体不怎么好。
入夜,秦林城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季染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很不好的梦。
醒来后,他冷汗涔涔,望向窗外,黑夜沉沉,看不见一丝光亮。
“钟秘书,这周给秘书室的人,都安排一下体检。”
秦林城签完钟艾送进来的文件,随口吩咐。
钟艾不解,秘书室的人不都刚刚体检过吗?除了季总……
“好的,秦总。”
她没点破。
“再找一个调理肠胃的名中医。”
“秦总,您肠胃不舒服吗?”
秦林城的身体状况,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事关整个公司。钟艾不免担心,自然要多问一句。
秦林城神情变得不太自然:“有个朋友需要。”
秦总的朋友,是指季总吗?
钟艾心中仍有疑惑,但也不好继续问。
“对了,让季秘书准备一下,一起参加下周的董事会。”
“秦总……”
下周董事会讨论的事项,都是集团机密,甚至有关万特破产前接的最后那个项目。
钟艾站在原地,犹豫,纠结。
“有问题?”
秦林城抬眸,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
有些话,轮不到钟艾说,她只不过是一个秘书,必须得有分寸。
人,容易被爱情冲昏头脑。
过去,季总如是。
秦总呢,会不会也……
钟艾握紧了拳头,抛开分寸,豁了出去。
“秦总,您相信季秘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