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蔓,你在这里哭什么?”
望着双目通红浑身打颤,宛如无辜受惊小白兔模样的林蔓蔓,连司煜一脸不解。
哭什么?
林蔓蔓半咬住唇瓣,眼中的泪反而流得更加汹涌了。
她恨恨的瞪了连司煜一眼,只觉得他越发讨厌,居然还会向自己问出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她林蔓蔓,自出生时起,便是林家的掌上明珠,是千娇万宠锦衣玉食养大的小公主。
无论走到何处,都是人群中最得意的焦点,说声万众瞩目并不为过。
她是夜晚的月亮,明亮皎洁光辉万丈,所有的星子都合该捧着自己!
可是现在呢……
没有!
根本没有!
没有人关心她,亦没有人在意她。
末日来临了,从前那群总是簇拥在她身边谄媚讨好的所谓朋友,都抛下她各自逃命去了。
现实总是如此冰凉又残酷。
至于陆沉舟他们……
她根本感受不到他们的接纳。
如果不是因为澜笙哥哥的缘故,她甚至都怀疑,陆沉舟还会不会愿意再庇佑自己。
这一路上,她总是担惊受怕着丧尸的出现,连交流都和他们不多。
到最后,她更是看见,连司煜几人围簇在陆沉舟抓来的那只小仓鼠身边,说说笑笑玩玩闹闹。
当她是个透明人。
她还记得那只小仓鼠。
又丑又凶,一身灰色的毛,唧唧乱叫。
然而即便如此,那只丑陋的小东西,也能轻而易举地夺取众人的欢心。
那她呢?
她林蔓蔓又算什么?
昔日的林家大小姐,命贵千金,如今却沦落到连一只小小的仓鼠都不如了吗?
她也有自己的一份傲气,怎能被他人弃之如履!
本就含着这份怨气,哪知走着走着路,还不小心踩在了一条僵硬的胳膊上。
她摔了下来,和一张双眼睁得老大,面目狰狞不复生前人相的男性面孔,脸对脸。
林蔓蔓几乎是愣了好几秒,才反应了过来。
原来她是绊倒在了一具断了一条腿的丧尸尸体上……
她一个尖叫,连滚带爬的从丧尸身上起开。
这一刻,林蔓蔓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她颤抖着跌坐在地上,终于忍受不住嚎啕大哭。
将心中的委屈和怨愤,都化作泪水发泄了出来。
……
哪里的开水壶响了?
还关不掉!
深棕色的小田园笼里,温糯从梦中猛地惊醒,小眼睁得圆溜溜的,一下子跳了起来。
睡梦中,她好像回到了宿舍,继续忙忙碌碌繁琐无味,但偶尔也觉得新鲜快乐的大学生活。
室友小媛烧了一壶水就出门去了,走之前还提醒自己,水开了别忘了帮她关一下。
她还在苦逼的敲着键盘改论文,闻言匆忙的答应了两声。
果然没过一会,寝室里就传来水开的呜呜声。八壹中文網
温糯从笔电前抽起身,打算把烧好的开水关了。
没想到刚关完一壶,不远处又传来另一道呜呜声。
更邪门的是,整个寝室四面八方各个角落都传来了开水沸腾的呜呜声。
还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大声。
化作直升机螺旋桨一般的轰鸣,直挺挺朝她砸来。
温糯手忙脚乱,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去关哪一壶,急得满头大汗。
然后她就在满屋子呜呜呜的开水声包围下惊醒了……
回过神来,温糯惊魂未定。
她伸出软嫩的小爪子,擦拭了几下额头,小嘴微张,喘了一口郁气。
哪怕整只仓鼠的身躯都被绒毛覆盖着,她也能感受到自己流出来的满头冷汗。
可吓死她了!
她怎么会做这么恐怖的梦?
还以为开水壶要带着整个寝室一起爆炸飞天了!
“呜呜呜呜呜呜……”
温糯刚从那个噩梦中缓过神来,就听得梦里如影随形的开水声竟然穿越了梦境,来到了现实中她的身边。
绒白色的小嘴一阵抽搐,温糯还在擦拭着额头的小爪僵住了。
不对啊,这见鬼的开水声怎么还在?
她反应了几秒,这才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有人在哭。
那哭声极具穿透力,哀哀戚戚,尖薄刺耳。
不过听腔调可以听得出来,清脆又绵软,应该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等等,女孩子!
心底顿时一个咯噔。
要是她猜得没错的话,这里最爱哭的女孩子就只有……
温糯似想起了什么,本是低垂着的小脑袋蓦然抬起,那双芝麻一样乌黑的仓鼠小眼,急急匆匆的四下寻觅。
不过半晌,停驻在了那道娇花一般抱着双膝,柔弱低泣的身影上。
猜测成真。
温糯包子小脸皱起,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果然是她了,
我们的哭包女主,林蔓蔓。
……
陆沉舟拎着那只装有温糯的小笼子,长靴踏在一地梧桐落叶上,沙沙作响。
忽地,行走着的脚步一停。
林蔓蔓那道杀伤力十足的痛哭声响彻四野,自然也没能逃过他那双极度敏锐的耳朵。
不过他停下来倒不是因为这个。
陆沉舟蹙起眉梢,鸦黑的眼睫轻垂,目光落在了身侧那只铁丝漆得雪白的小笼上。
原先安安静静的小笼子,此刻,却好像有了其他的动静。
里面舒服瘫软成一团的小仓鼠,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就像是被人踩到了身后那还没有丁点儿大的尾巴似的,直线一般从原地跳了起来。
陆沉舟拧了拧眉,淡墨的瞳孔闪过若隐若现的阴霾,原本沉静清冷如雪的容色里,似乎掺杂着几缕不快。
小东西这是……被吵醒了?
陆沉舟又见那只糯乎乎的团子似乎在原地发了一会怔,而后很是迷蒙的睁开了眼睛。
仿佛是回想起了什么惊恐的事情,黑瓜子一样乌溜溜的小眼睛,瞬间瞪得圆圆滚滚,好像是被酱油泡过似的。
烦恼一阵后,小仓鼠总算是缓和了下来,又伸出爪子,使劲搓揉着自己的头,连带着那两只柔嫩嫩的小耳朵也不放过。
就这么来来回回洗脸一般揉捏着自己的双颊两分钟,林蔓蔓原本快要低弱下去的哭声,不知怎么却接了一口气,嘹亮得像在唱一首红歌。
小仓鼠显然是被这突然高涨的恸哭声吓了一大跳,两只耳朵不安的抖动着。
最后更是伸出那颗粒粒绒毛分明的小脑袋,惊惶的东张西望。
陆沉舟将小仓鼠的变化一点不落的看在眼里,隽秀的侧脸微微偏移,视线落在了不远处还在放声哭泣着的林蔓蔓身上。
眸光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黯凉意,像是冬日草木披寒挂霜,刺骨的无声冰冷。
而后,回转于那团灰糯糯的小东西身上,薄唇微抿,顿了顿。
“哒。”
温糯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脆响。
离她的距离很近,可以说她只要一回首,就能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也很轻微,像是笼子被人轻扣了两声。
不想惊扰,只为了唤起她的注意力。
她有些好奇的扭过头,两只黑豆般的小眼珠朝旁边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修长皙白,根根骨节分明的食指。
隔着好像融化的奶油冰激凌一般乳白的铁丝,和她毛绒绒的小爪子点了点。
指尖传来温热的暖意,稍触即离。
她看见了陆沉舟。
那个俊美矜贵,又冷漠寡言的男人,张了张殷红菲薄的唇。
终于开口,和她说出了相识以来的第一句话。
他说:“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