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继续说道:“看似落在了女子身上,实则以女子身世的不幸写家国破灭,天下兴亡。”
“尊贵如孙策、周瑜之妻的女子尚且要屈身于铜雀台被金屋藏娇,更何况是前线的男子,普通的百姓呢?”
“此是警世格言,为的是让读诗人知道‘倾巢之下无完卵’,天下兴亡于匹夫有责的道理。”
“毕竟夺妻之恨,乃是切肤之痛,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是大于灭国之仇的。”
国子监祭酒脸色顿时一黑。
这里是什么地方?
蜀汉国的国子监!
居然有人敢在这里跟国子监祭酒叫板?
可是当他看向那人时,脸色顿时就僵住了。
“大人所言极是!”
“是晚生眼浅了,没有看到这诗文中的深意。”
不怪这国子监祭酒忽然转了话风,实在是说话的人乃是坐在两人中间的圣灵殿圣人。
法泰然听到这话,与身边的尹蔚然低声道。
“你觉得此诗会是李浩然所作吗?”
尹蔚然皱起眉头,看了看手边的诗稿,沉声道:“此诗视角独特,其中情怀与李浩然当年举人时所做的惊圣诗《祁山怀古》十分相似……”
“倒是极有可能会是李浩然所作的诗文!”
法泰然皱眉道:“若是如此,定不能叫这小子出尽风头。”
法泰然想到这里,他沉声道:“诸位,此诗虽好,但其中涉及到三位古之圣人,又说的乃是一件风月事,恐怕不宜作为榜首之作。”
“无论是古之圣人曹植所做的‘揽二乔兮东南’,还是诗里所说的‘铜雀春深锁二乔’,涉及曹操、曹植、周瑜三位古之圣人,是不是要为尊者讳更合适一些。”
法泰然说到这里,他看向众人笑道。
“否则的话,可能会让人觉得我们蜀汉国的进士科举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别国的英才?”
法泰然开口,附会在他身后的一群世家之主与蜀汉重臣也纷纷开口。
“此文虽好,但不能作为榜首之作。”
“有碍我国体面,确实不妥!”
姜其鹿看到法泰然开口了,心中的猜测便已经落实了大半。
这首《折戟》十有八九是被法泰然看出来是李浩然的作品了。
他当即站起身来,开口道。
“法大人,不如请文光镜如何?”
“诗文以文光定排名,便是了!”
“省得如此麻烦!”
法泰然身后的尹蔚然冷冷说道:“姜其鹿,这是文道盛事,你一个粗鄙武人,能让你坐在这里已是文庙开恩了,谁允许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姜其鹿咬牙切齿,只得坐下。
正当法泰然以为计策得逞时,那坐在刘钰与国子监祭酒中间的圣人冷声道。
“我没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
“诗文就是诗文,何必要上纲上线?”
法泰然听到这话,他冷笑说道:“这位圣人,你恐怕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毕竟此诗涉及三位古之圣人,全在圣灵殿里,你说了可不算吧?”
话音刚落,那坐在中间交椅上的圣人蓦然抬手,扯去了身上光华。
耀眼金光瞬间消散,一名白袍红衣,面如敷粉的青年男子立在众人面前。
青年男子淡淡一笑说道:“我就是周瑜,周公瑾。请问我说的算吗?”
刹那之间,文华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面面相觑。
东吴镇国文圣,古之圣人周公瑾的圣魂竟降临在了蜀汉国的国子监内!
虽说两国还是盟友,但这千年来,双方已是跟敌国差不多的关系了。
此时此刻,周瑜圣魂居然来到了蜀汉国的国子监?
最关键的是,周瑜圣魂应该猜到这是李浩然的诗文……
他帮李浩然?这又是为何?
周瑜圣魂环顾全场,继续说道:“刘钰陛下,诸位,现在这首《折戟》是本次会试的榜首诗文,还有异议吗?”
法泰然一脸打掉牙齿和血吞的神态,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连周瑜圣魂都出面了,这时候再顶着,就是他法泰然不识抬举了。
韩非世家的祖先,韩非子虽然是神启境的圣人,比周公瑾这个天感境还要更高。
但已经近千年没有显圣了,否则也不至于让韩非世家被法家给“夺舍”了。
这时候不自量力的话,付出的代价很大。
刘钰点了点头,顺着说道:“那本次会试的诗文榜首就是这首《折戟》,其他名次,我们另外再议,看策论吧!”
提到策论,众人就又放松了许多。
尹蔚然看向法泰然道:“法大人,我们让李浩然得了先机,这可如何是好?”
法泰然咬了咬嘴唇说道:“会试的大头在策论,以往都是殿试考策论,这次会试就考,够呛!”
他低声道:“李浩然长于诗词,未必就长于策论。一会你我联手,推一个明显不像是李浩然文风的策论上去,看他们怎么办!”
尹蔚然点了点头,咧嘴笑道:“大人果然神机妙算,吾辈不及也。”
很快,法泰然就笑了起来。
“这一篇《六国论》很有意思,文风奇绝尖锐,几乎不用华丽辞藻,纯是说理。”
“这篇文风与李浩然之前所有诗文迥异,想来绝不是他所做的。”
尹蔚然顿时笑了起来:“我就说,我们蜀汉国境内,岂会没有与李浩然争锋的年轻才俊。”
他手里捧着另外一卷策论,对着法泰然说道。
“您看看这篇《汉皇论》,就特别像是李浩然的风格,写的都是些典故,什么金屋藏娇,妖蛮未灭何以家为之类的……”
“虽说也是一篇好文,不过文风偏软,看起来就是李浩然的诗文。”
法泰然冷笑说道:“那我们就推这一篇《六国论》。”
想到这里,法泰然心中笃定,他避席而起,朝着殿上三人拱手道。
“陛下,祭酒大人,周圣,三位在上,臣认为诸多策论之中,无有高过这篇《六国论》者!”
“请三位赏阅,臣请立此策论为会试策论榜首!”
……
客栈之内,众人正围坐在一块喝酒。
忽然,李浩然冷不丁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旁边的青青顿时关切道:“少爷,你怎么了?”
“是不是在国子监的时候受了风寒?”
李浩然摆了摆手说道:“不曾,就是忽然想打喷嚏了!”
龙女卿云在一旁说道:‘该不会是有人惦记上你了吧?’
“你桃花运可真多啊!”
李浩然无奈道:“哪有这么夸张!”
谢灵韵不禁问道:“你快接着说,你那篇策论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李浩然摸了摸鼻子,低声道:“《六国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