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楼门外。
披挂彩绢的马车缓缓在门口停了下来。
一身大红长裙，风情万种的董香君移步下车。
一时间，上阳楼大厅里的众人顿时笑了起来。
"大掌柜回来了！"
“大掌柜，你可叫我们好等啊！”
有人看到那明眸皓齿，美艳动人的董香君，纷纷道。
“不愧是艳名压过整个川中郡的董香君，果然是人间绝色。”
又有人说道。
“据说眉山县的那位谢姓夫子，姿色还不在董香君之下。”
有人分析说道：“想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否则也不至于吴天赐不远迢迢去眉山县只为见她一面。”
人群中有登徒子吹着口哨起哄道。
“董掌柜，你都不来我们桌上喝一杯吗？”
“兄弟们为了见你一面，可是点了十几壶好酒都喝光了。”
董香君做这上阳楼的大掌柜多年，自然熟谙其中的商业门道，处理起这些事情也是游刃有余。
她笑着说道：“各位客官，愿到上阳楼来的，都是给妾身面子。”
“一会每一桌加增一壶好酒！”
在一声声“多谢大掌柜”，“感谢董掌柜”的声浪之中，董香君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一壶酒水才多少钱，她董香君的身价又是多少？
她又不是寻常贩卖酒水的青楼女子，买一壶酒，就可以浑身让人摸上一个遍。
她可以陪吴天予这样的高官子弟喝酒，若是刑荣道来，也勉强可以跟他喝上几杯。
若是真陪这些市井登徒子他们喝酒，那才是折了自己的身价。
那眉山县的女夫子，做的不是跟她一样的事情吗？
搞茶会，若是不想外人参加，私下举行便是了。
还故意流出一到两张请柬，价高者得。
引得风流好事之徒，一掷千金拍下，只为去见她一面，喝一壶茶。
不客气地说，那真的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
不过，董香君也听说了。
那眉山县的女夫子已公开表示以后不再邀请不熟之人参加茶会了。
拍卖请柬之事，也就到此作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吴天赐的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还是这些时日钱赚够了，她一个做学塾夫子的，终归要点脸，不敢再做这藏着掖着的卖笑生意了。”
董香君心内这样想着，嘴角不由地就露出一丝得胜的笑意。
她刚刚走进柜台后面的账房，正要换一身干净的居家衣服，陡然……
除她以外，任何酒楼里的人，擅自进来就会被开除。
可现在账房里居然还不止坐了一个人。
一名男子身穿漆黑短打坐在那张她平日最喜欢躺的贵妃榻上。
平日里别说是个不认识的臭男人，便是关系与她最好的吴天予坐在上面，都会被他一顿臭骂。
可现在那个男人不但坐在上面，而且还跷着二郎腿。
在他的旁边，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一看就是美人胚子，却裹着一件明显与她身材不符的漆黑锦袍。
少女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即便小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依旧小脸冻的通红。
董香君更加动怒，脸色气得发白。
“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有什么资格进来？”
她指着屋里喝着姜汤的小姑娘：“还有你……”
“谁允许你在这里吃喝东西的？”
“你是谁家的丫鬟？这么没有教养？”
青青听到这话，顿时就生气了，她放下碗道。
“我是眉山县新科秀才家的丫鬟，我家少爷姓李。”
“有什么问题吗？”
董香君听到这话，顿时就冷笑了起来。
“你是李浩然家的丫鬟？”
“我当是哪家高门大户豢养的漂亮丫鬟，原来是破落户家的童养媳！”
青青被董香君这么一呛，登时气得小脸发白，说不出话来。
但旋即，董香君自己就愣住了。
为什么李浩然家的丫鬟会出现在自己上阳楼的账房里？
这个丫鬟身边跟着的年轻黑衣男子又是……
没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她已是冷汗湿透后背，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黑衣男子依旧跷着腿坐在她那张贵妃榻上。
“你说啊，你倒是继续说啊！”
董香君冷汗直流，这一下是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黑衣男子冷笑说道：“亏你还有一点眼力劲。”
“若你再继续大放厥词，我肯定要送进军法司一趟了！”
军法司！
飞羽军内设军法司，专门处置军中叛徒奸细。
外面往往都在流传说飞羽军关押犯人的天牢如何恐怖，如何血腥阴暗……
那是因为，外面的人别说有资格被关进过军法司了，连见到军法司的机会都没有。
军法司因为要保证军中不出任何差错，所以与民间决狱“疑罪从无”不同，采取的是“疑罪从有”，宁可错杀，也不漏杀。
所以进军法司的人，除非有确凿证据被诬陷，否则都会被定罪。
偶有活着离开军法司的人，也惶惶不可终日，不愿再提及军法司内的情况哪怕半句。
有能力直接把一名百夫长送进天牢的，四位飞羽军校尉都可以做到。
但是有能力直接把一名百夫长送进军法司的，飞羽军两位都尉尚且做不到。
需要副都督，甚至是都督姜其鹿亲自批捕才行。
但偏偏有一个校尉就可以做到。
董香君声音颤抖道：“你是刘狄，刘校尉？”
黑衣男子笑了笑说道：“对，我就是四校尉中的天倾校尉刘狄。”
董香君顿时面如土色，如坠冰窖之中。
“你就是——姜其鹿的影子？”
刘狄笑了笑道：“你知道的不少。”
“所以，现在你该说说，你去大牢里见李浩然做了些什么了！”
“你若是如实交代，也许我会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刘狄冷笑说道：“如果你到这种时候还跟我耍花样。”
“那你就是一心求死，好言难劝你这该死之鬼，便是神仙也难救你了！”
董香君的面色惨白。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小小一个眉山县的新科秀才，祖上跟飞羽军也没有任何瓜葛……
背后站着的人居然是飞羽军四校尉之首的刘狄。
甚至更可怕一点的猜测的话。
李浩然的背后站着的是如今的飞羽军校尉姜其鹿！
董香君这才意识到了。
李浩然拒绝要她帮忙传递消息出去的真实原因。
根本不是李浩然没有人可以帮忙。
而是她董香君，不够格！